我走出禦書房時，有些失魂落魄，成軒見我如此，便要進去，不料卻被趙宗德攔住。
“王爺，王妃，還是請回吧。”他謙恭地道。
我握住他的手，掌心的冷汗沾濕了他的手掌。
“走吧……走吧……”我低聲囁嚅，眼睛模糊眼淚不由自主地流出來。
成軒眉頭深鎖地轉頭遠望了一下端坐在禦書房內的皇帝，伸臂攬著我，離開了這裏。
是不是，如果當初我沒有在齊後的麵前寫下那兩句詩，便不會有今天的結果？抑或是，我根本不該走入這宮牆？
可若是那樣，我摯愛的夫與子又怎會出現在我的生命中……
是我的錯麼？錯誤地介入他兄弟之間，錯誤地把姐姐拖入這泥淖之中……
我閉目無言，輾轉反側。
夜裏半夢半醒，我能感覺到他堅實有力的臂膀擁緊了我。我在不安中瑟瑟發抖，他則是輕輕拍打著我的脊背，就像我哄拂雲睡覺時的那樣。
他對我越好，我卻越是難過。竟有那麼一瞬我在想：若是沒有我，他會不會過得更好……
但我很快就拋棄了這種想法——我無法無他，他亦無法無我。
我不知皇帝是怎樣將他的心思暗示給大哥的，但好在姐姐一直被我們瞞了下去。大哥雖然不願我知道，可他也明白，這事瞞了誰也瞞不了我。
“我不會同意的，即便他用聖旨來壓我。”大哥抱著瑾兒在廊下玩耍，麵色平靜。
拂雲由姐姐抱著去捉蝴蝶了，煜兒則是跟在阿飛屁股後麵一個勁兒地黏著他。
我站在大哥身旁，雖是麵帶微笑，心中卻是憂慮重重。
“可我們能怎樣？他是皇帝，我們這裏還有三個孩子……”
大哥雙手一舉，將女兒扛在自己肩上，抓著她的兩條腿。瑾兒開心地“咯咯”直笑。
“婉兒這二十年來過的不易，我不能再對不起她……”他忽然一笑，“大不了，這將軍不做了，咱們一家子占山為王去！”
話音甫落，他便扛著女兒也跑去禦花園玩樂了。
姐姐過的苦，自然不能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可黑翼軍，是成軒手裏最後一道保命符。
回京三個月了，皇帝已收回了當初臨時賦予他的兵權，成軒又恢複到了那個掛名的閑職王爺，甚至，可以不用參與朝政。
我當真不明白，為什麼隻有在他生死一線之際，那個人才表現出了那濃濃的手足之情……
我大概是杯中的一滴水，可其餘的是什麼？權勢、地位、榮耀……還是孤獨，與恐懼？現在的境況，憑我之力，還可以扭轉麼？必須要有人退步，但顯然，端坐龍庭的他並不打算這樣做。
該去嗎？能去嗎？還……有用嗎？
聽著成軒深夜裏的歎息，看著姐姐置身天倫之樂中的歡笑，看著大哥準備孤注一擲的執拗……我真覺得，心都要碎了。
再過幾天，就是李綬與麗歆公主的大婚典禮，現在的皇帝要忙著與齊國使臣打交道，沒時間來對我們施壓，可一旦忙過去……
成軒此時在允王府上，今晨李綬派人來請了他去……
這三個月中，他不在時，我也曾偷偷進宮多次，可，皇帝不肯見我，無論我等也好，求也好，永遠都是趙宗德一臉無奈地朝我搖頭。
我不由得捏緊了手指，微微沁出的冷汗使掌心一片濕膩。我不能去找皇後，隻剩下了……小梅！
在我們歸來不久，小梅為他誕下了第一個公主——華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