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重希覲見的時候,朱棣也是有些忐忑的,他自己下的毒是什麼樣的他自己最清楚,陸重希可以說是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朱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希不希望陸重希死,但是陸重希又怎麼可能猜不到那酒有毒?
但他還是喝了。
也許陸重希真的一直忠心於他,隻是他多想了?
之後陸重希沒有來上朝,朱棣清楚什麼情況,卻在心裏隱約不安,他原來也不希望陸重希直接死了吧?怎麼說,陸重希也是他最重要的一個謀士。
但陸重希不死,這威脅可是一直在啊。
朱棣很矛盾,他看重陸重希又懷疑,他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但他還沒有糾結出個結果,陸重希來覲見了。
知道陸重希沒有死的時間,朱棣著實鬆了口氣,但隨即又是隱隱不安。
他現在,連陸重希的生死都掌握不了了,那遲早有一天,陸重希不會甘於被他指揮。
朱棣內心波濤洶湧,但是麵上什麼表示都沒有,還是笑著對陸重希說:“陸愛卿快快請起,這幾日沒有見到愛卿,甚是想念啊。”
“多謝陛下掛懷,臣這幾日身體略有不適,勞煩陛下擔心了。”陸重希也不戳破,一本正經的打著官腔。
君臣二人都是心懷鬼胎。
“陸愛卿,有什麼需要盡管給朕說,你是朕最信任的人,你也不要把朕當外人了。”朱棣也是說的自然,完全看不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麼。
“謝陛下。”陸重希彎腰行禮,低下頭去正好掩蓋住了眼裏的失落。
信任?是啊,曾經也有個少年這麼對年輕的他說過,但是現在他們兩個,又有誰還是少年?
懷疑和猜忌,越隱藏越讓人心寒啊。
“陸愛卿次來,可是有什麼事要對朕說嗎?”朱棣也不和陸重希兜圈子,直接問了。
陸重希也不掩飾,說道:“正是。啟稟陛下,陛下對臣如此錯愛,臣還請求陛下準許臣隨鄭和鄭大人一同出海,揚我大明國威。”
“這……”朱棣怎麼也沒想到陸重希會突然提這個事,也是有些為難。
陸重希知道朱棣在擔心什麼,說道:“陛下,臣知道以臣現在的身子才能,想要為陛下做些什麼都是徒勞了,念及陛下以往的恩情,還請求陛下讓臣報答陛下,此次出海之後,臣便當隱退,不問世事。”
朱棣呆了許久,終於說道:“陸愛卿……朕何時想要讓你隱退?你陪著朕,不好嗎?”
“陛下,臣現在留在陛下身邊,有什麼用嗎?”陸重希抬起頭,直視著朱棣。
朱棣被那雙已經被歲月磨的看不到底的眸子看的一愣。
是啊,陸重希在他身邊,能有什麼用?隻不過是讓他,忍不住的想要殺了他罷了。
讓陸重希走,也許是最好的選擇了吧?
他們兩人的情意,不管還在不在了,都不應該讓陸重希搭上命去。
“好,陸愛卿,你自行小心。”朱棣最終頹然的擺手,終究是無法挽回了……
“謝陛下。”
陸重希離開的身影,和朱棣在數十年前見到的一樣,隻不過那個時候啊,那個少年是為了自己,也終究會回來。
現在,還是那個人,隻不過他是為了自己,也不會再回來了。
陸重希回到家,直接找了趙素鳶:“夫人,收拾收拾。”
“夫君,你這……”陸重希上次的中毒還讓趙素鳶心有餘悸,現在聽陸重希這麼說隻覺大事不妙,“是不是聖上……”
“與聖上沒關係。”陸重希也知道自己對趙素鳶造成多大的傷害,笑了笑說道:“我之前帶你去海外,好玩嗎?”
“能去到那麼遠的地方見到不同的人,自然是有意思。”趙素鳶認真的回答了陸重希的問題突然,反應過來,“夫君你……”
“是啊,夫人,我要再帶你下一次西洋。”陸重希揭曉最後的答案,看著趙素鳶驚訝的樣子也是忍不住笑了,輕輕摟過趙素鳶說道:“這次不是為了大明,不是為了聖上,隻是為了你,帶上我們的孩子,我們一家子,一起去外麵,好好的看看中原之外的世界。”
看著趙素鳶泛起水光的雙眸,陸重希的聲音輕了下來:“還記得嗎夫人,我答應過你的,朝遊滄海暮桑梧。”
“夫君……”趙素鳶已經忍不住的哽咽,她的夫君答應她的事,居然用大明的資產來實現。
傾盡國力,不過為了許你的諾言。
“夫人,哭什麼啊,我們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多好啊。”陸重希為趙素鳶擦去眼角的淚水,她的夫人啊,勞累了一輩子,也該好好歇歇了,不就是整個大明的國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