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帳篷裏麵,潘龍睜開了眼睛,眼中滿是疲憊和不安。
(在虛無世界獨自修煉,那種深入骨髓的孤寂,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難熬!)
他大口大口地喘了幾口氣,帳篷裏麵彌漫著的充滿汗臭和油煙的空氣,此刻都讓他倍感親切,那些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也讓他莫名地安心。
(怪不得我之前問“為什麼不在虛無世界裏麵修煉到天下無敵,再出去闖蕩江湖”的時候,老爹和爺爺都是那幅看傻子的表情……現在我算是明白了!)
(我要是真能忍得住,能夠在那種一無所有的世界裏麵修煉個十年八年的,那恐怕光是這份韌性,就已經天下無敵了吧……)
想起自己當初的想當然,他忍不住有些尷尬地笑了。
笑過之後,他躡手躡腳地走出了帳篷。
現在一點也不困,與其睡覺,不如實際練一練,看看在虛無世界裏麵那一番苦修,究竟起了多大的笑過。
在營地裏麵找了塊稍稍寬敞一點的空地,他拉開了架勢,按照潘家鐵掌的演練之法,將一套十八路長短架子演練起來。
和虛無世界相比,似乎沒什麼分別。
但周圍忽明忽暗的火光,嘈雜的聲音,來來往往的巡邏者……這些原本平平無奇的東西,卻帶給了他難以言喻的安心感,讓他的精神漸漸安定,猶如一潭湖水,漸漸平靜下來,直至明澈如鏡,沒有絲毫的波紋漣漪。
不知不覺,他已經渾然忘我,徹底全神貫注到了演練之中。
黑暗中,一個路過的高手偶然朝這邊看了一眼,當即愣住了。
“奇怪!”他低聲說,“這人年紀輕輕,拳法怎如此純熟老練?”
潘家鐵掌的招數並不玄奧奇詭,一招一式都相當樸實,甚至幾乎全是直來直去。但在出手的時候如何根據敵我的方位運用力量?假如敵人施展各種招數的時候又如何應對?針對這些問題,每一招都能派生出不少細微的變化來。
按照某些江湖說書先生的說法,這叫“一招九式,一式還有七八種變化,端的是變化無窮”……
當然,在那位高手看來,這些變化都是司空尋常的,沒什麼特別的精妙可言——外家功夫就是如此,武功高到一定程度的人,看別人施展各種招數技法,往往隻一看就能明白其中關竅,事後總能模仿得大差不差,甚至能推陳出新,比這功夫原本的主人還更加高明。
武功真正的奧秘,還是在於如何鍛煉自身,如何能夠獲得足夠的力量。
潘家長輩傳授晚輩武功的時候,就常常強調“打法為虛,練法為實,修法為寶”,一個人修為足夠深厚,再鍛煉身手就容易得多;身手足夠敏銳,打法什麼的其實並不見得有多重要。
當然,同等修為看身手,同等身手看招數,那自然是不用說的。
那位高手之所以驚訝,就是因為他看到潘龍演練武功的時候,一招一式的用力都十分精巧,就宛若麵前有一個敵人正在和他過招,手上腳下須臾不停,攻防之間頻繁轉換,“戰況”相當的激烈。
而且更讓他驚訝的是,若是設身處地,由他來當那個“敵人”。除非他憑借超出潘龍水平的功力,以深厚的功力欺負人,否則光靠招數,他還真的占不到這少年半點便宜。
招數老練至此,實在不像是一個少年郎!
片刻之後,又有一位高手路過,看到他正在駐足觀看,也好奇地湊了過來。
這一看,那位高手也愣住了。
“好功夫!”看了幾招之後,他低聲讚道,“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怕是連他三拳兩腳都接不住。”
“我也是。”之前那高手點頭應道,“此前在鬼門山下,九山王對他另眼相看,我還以為隻是因為他們來得湊巧。現在一看,才知道九山王果然法眼如炬,那時候就已經看出了他的非凡。”
“不如趁他還沒有成名,先去跟他結交一番吧。現在有些情分,或許將來我們的子孫能得到好處。”
“好主意!明天就去找他!”
第二天一早,這兩位高手就找上了潘龍,“過山虎”王彪送了他一把吹毛斷發的短刀,“金目鷗”段凱送了一瓶能治療內傷和增長真氣的月露。
潘龍十分納悶,不明白他們何以要送自己如此豐厚的禮物?
那把刀也就罷了,無非是百煉精鋼,頂天了不過刃口上有些功夫,但那瓶月露可不是尋常丹藥,對於一切先天之下的武者都大有用處——而那位送月露給他的高手,自己也還沒踏入先天呢。
兩位高手見他一臉茫然,相顧而笑,將昨晚的事情說了出來。
潘龍這才知道,自己昨晚練武的時候狀態很好,竟然被兩位高手給看順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