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界而言是一瞬間,對他來說卻已經過去了好幾天。
他剛才又回到了那個矮人采礦的世界,將在那片灰燼的荒野之中挖了個坑,將老僧的屍體埋了進去。
老僧的遺物也被他整理好了,一身僧袍普普通通,隨身也沒帶什麼兵刃和法器,隻有一串佛珠神光湛然,應該不是凡物。
最讓他的驚訝的是,這老僧竟然連一件儲物法器都沒有。
換句話說,還真的是個窮和尚!
隻從身家看來,這位老僧隻怕當真是大德高僧一流。卻不知道如此高僧,為什麼要突然來找排教的麻煩?又為什麼看到自己之後,神情會先驚訝、再猶豫、最後變成殺機?
潘龍心裏有很多疑問,想要向這老僧一一詢問。
可惜,現在他一個問題都問不了。所有的疑問,都已經湮沒於江山風中,隨著老僧的屍骸一起被埋進了滿是灰燼的土地裏麵。
收拾好東西,潘龍回到了木排上。
剛才那一場激戰,說起來很長很長,其實整個經過也就幾秒鍾的時間。排教眾人大多還沒恢複,正橫七豎八躺在木排上,動彈不得。
賀大誌的情況好一些,勉強撐著坐了起來,問:“那對頭呢?”
潘龍搖頭:“我也不知道,我衝過去,一刀斬開金佛,結果後麵什麼都沒有。”
他自己心裏也糊塗著呢,當然沒辦法解釋,幹脆就說“人沒了”算了。
反正老僧已經連同所有的遺物一起,被埋在山海經的小世界裏麵,除非當真有人神通廣大到能跑到那個矮人和巨龍的世界裏麵挖墳,否則別想找到半點線索。
賀大誌吃了一驚,詫異地問:“他沒出現?”
潘龍搖頭,將花了幾天時間揣摩的納悶表情展現出來:“我也很奇怪。我本來以為衝上去之後會是一場生死大戰,甚至多半是我打不過他……結果他根本就沒出現。”
他裝作猶豫了一下,才問:“我看這人的功夫,很像是佛門的路數,你們排教跟佛門有過節?”
“豈止是過節!”賀大誌歎道,“我們排教和佛門算是老對頭了,過去的二百多年裏麵,光是大戰都大戰了三四回。也就最近二三十年風平浪靜,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他說:“有佛門高手來找我們的麻煩,說實話我一點也不驚訝。反倒是這人打了就走,明明已經占盡上風,卻並不乘勝追擊將我們殺死,才讓我驚訝。”
“佛門高僧應該是不殺生的吧?”
賀大誌冷笑一聲:“殺惡人即是善念,這話你沒聽說過?何況就算不殺人,也不妨礙他們把我們抓起來,關在佛塔裏麵,找一群禿子天天圍著佛塔念經,關上百八十年啊。”
潘龍也笑了——這自然是白蛇傳的典故,而白蛇傳的故事,在這個世界卻也有流傳。
嗯,作者依舊是雷打不動的“文超公”。
文超這人雖然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人品不錯,但這抄書的事情可真是做得不講究。上到百家名篇,下到市井豔詞,他沒什麼不抄的。
潘龍甚至懷疑,他之所以沒有修成蓋世武功,並不是資質差,而是因為他把有限的生命,都給投入了無限的文抄大業裏麵。
否則,就憑九州鼎能夠聚攏地脈之力,他哪怕是修煉傳說中的蠢材絕學龍象般若功,也該修成絕代高手,以武入道成為一代聖者了才對。
接下來,排教眾人紛紛恢複,全都趕來向潘龍道謝。
說起那莫名其妙的一戰,他們也都摸不著頭腦。
他們還去往江邊,找到了那些觀戰的人詢問。
但觀戰的人們也一樣什麼都不知道——潘龍和老僧最後的兩番交手,都被金佛炸開的一片霞光遮住,他們根本沒看到。
在所有的人目光中,看到的都是潘龍一刀斬開金佛,然後金佛炸成一片令人無法直視的霞光,等到霞光散去後,潘龍提著刀,滿臉納悶地站在那裏,東張西望。
至於這一戰的真相……除了老師和父親之外,潘龍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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