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許久沒有逛過夜市了。
許流勻躲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踏過青石路。四季忽地自身後拉住他,行至攤前隨手拿起一個麵具戴上,教人看不清此時的情緒。
她淡淡道:“你給我買個麵具吧,就要這個。”
麵具描摹的是一個美人,櫻桃口,柳葉眉。許流勻眯著狹長眉目細細打量眼前身子單薄的女子,有片刻出神。
付完錢,四季戴著那麵具,又拉著他風風火火地要去買胭脂。她性格清冷,平日裏從不對許流勻以外的人多半句話。從前許流勻不信命,現在也不信,可如今他卻動了惻隱之心。
因了這副麵容,不止一次地想要對眼前這人溫柔以待。
許流勻想,若這世間真有如此相像之人,為何偏偏在朱曦失蹤時四季突然出現?
他這般沉寂在妄想之中,自欺欺蓉都快以為四季就是朱曦。
但事實並非如此。
因為,朱曦此時此刻就在他麵前。
鬧市的街頭總是熙熙攘攘,朱曦穿著一身素白裙裳,與顧如臻站在街口拐彎處,顧如臻終究找到了她。許流勻急切地擠過人潮向朱曦走去,他怕她下一秒就要消失在這一片喧囂之鄭
夜風中朱曦衣衫單薄,蒼白憔悴,如同失了依傍的雛鳥。她指了指跟上的四季,哽咽道:“哥,她是誰?
許流勻並未答,四季早已上前,牽上他的手。
朱曦低眉,臉色十分蒼白,睫毛微微翕動。四季並未在意,來到朱曦跟前,附在她耳邊,拖著調子輕聲了些話。
朱曦卻置若未聞,複看向許流勻,語氣恍惚:“哥,我要出嫁了,你可有什麼跟我?”
許流勻一怔,轉而淡淡一句,語氣隱忍而克製:“恭喜。”
朱曦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臉色驟變,紅了眼眶。這般淒楚,如同繁華驟變的暗青殘垣,就此逶迤一地。
顧如臻神情悠然,十分滿足此時的狀況。他解下大披在朱曦身上,眸色溫柔似水:“好了,人也見了,話也了,這次就算了,日後可不許胡鬧了。”
朱曦眉眼淒清,恍若未聞,徑自轉身決然而去。
那雙遠去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潮當中,四季摘下麵具,看向許流勻,“你可知道剛才我與她了什麼?我,世俗紅塵,各有歸宿,亂世本就苦,莫要再糾纏不清了。”
許流勻轉身就走。
“我還跟她!許流勻隻知道我藝名為四季,卻從不知我真正的名字。”
他終於停住腳步,回頭見夜風吹起四季額前的碎發,那雙明眸無波無瀾,她一笑,“許流勻,我叫朱曦。”
朱曦的病在顧如臻的悉心照料下有所好轉,如今鎮上怕無不知顧如臻把朱曦寵上了。
四季撥弄著手中剛摘下的一株梨花道:“許流勻,你日日看著我,可會把我錯待成朱曦?”
彼時許流勻正在修一束珠花,聞言指尖一頓,淡漠的眉目間細冷如雪。
四季道:“我與她一樣的容貌,一樣的名字。難道你就從來沒想過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