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滿庭芳?中饋銀兩(1 / 2)

入了十二月,天氣一下子冷了起來。就在六娘子帶著英娘和七娘子去護國寺吃齋菜的那一天,沈聿白給涼都去了一封信,大致的內容是讓老宅闔家可以動身啟程來宣了。

這天傍晚,六娘子在淨房幫沈聿白洗頭,她手勢力道拿捏的恰到好處,輕重適宜又不緩不急,沈聿白很是享受……衝了皂水將他的頭發擦得半幹,六娘子洗淨了手和沈聿白一起出了淨房。

初冬深夜寒氣冰薄,六娘子畏寒,前兩日就讓竹韻燒起了地龍,所以一出淨房,沈聿白隻感覺一股暖意迎麵襲來。

他不由的長歎一口氣,隻覺已經有大半年沒有過過這麼舒坦的晚上了,便是脫鞋上了炕,然後靠著迎枕隨意的和正在鏡妝前塗玫瑰油的六娘子道,“晚上屋裏不要留人了,大半夜的我沒讓人伺候的習慣,你身邊的丫鬟,就都睡在耳房吧。”

六娘子一愣,想著難怪這十幾日來他都睡的不算踏實,六娘子淺眠,半夜總是會被沈聿白的翻身驚醒。現在聽他這樣一說,不免抿嘴笑道,“侯爺的規矩我不太懂,侯爺以後若是覺得有什麼不便的就同我說,萬事有個商量才能睡的舒坦。”六娘子說著狹促一笑,嬌媚姿態盡顯。

沈聿白看了她一眼笑道,“也不過是想慣著你那金貴的毛病,半夜起來想喝兩口水罷了,還要生生的折騰丫鬟,手一伸不就拿到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屋子裏還有竹韻和香巧伺候著,一個正在暖茶一個正在替六娘子烘頭發,聽了這話,不免都站立不安的低下了頭。

六娘子見狀瞪了沈聿白一眼,然後笑著讓兩人退了下去,方才正色對沈聿白道,“府上的下人我瞧著大多都是極有規矩分寸的,侯爺是自由散漫慣了,瞧不得這些扭扭捏捏的事兒,可侯爺不想想,下人們拿月例,就是要好好幹活兒的,這對他們來說是工作也是生計,侯爺現在罷了他們的活兒,不等於皇上革了朝臣的職,這多讓人心寒?”

沈聿白一愣,細細品了品六娘子的話,這才覺得似真的有那麼一點道理,便是清了嗓子道,“我也沒那個意思,不過是覺得大晚上的,喝兩口水還要勞煩人,不免讓伺候的丫鬟也睡不好,實在沒有必要。”

六娘子心一款,起身親自替沈聿白斟了一杯茶,遞到他手中道,“我知侯爺是好意。”

沈聿白吸氣一聞,還未喝就輕聲道,“六安瓜片?”

“對啊。”六娘子笑出了聲道,“說起這茶,還是七妹妹從父親的案桌上順來的,因我帶她出去放了一次風,她倒也記得我的好了。”

“七妹妹許的是永清張巡撫家的小哥兒吧?”沈聿白喝了一口茶問道。

“是啊,聽父親的意思,張大人有意把大兒子外放,小兒子則想讓他來宣城謀個一官半職的。不過張家二公子今年也才十五歲,父親說怎麼的也要再曆練兩年才能在宣城站穩腳跟。”

“我十五歲那時候都已經上戰殺敵了。”沈聿白不以為然道。

六娘子順勢在他的對麵落了座,然後抱著一個金繡牡丹絨緞大迎枕道,“儒家士子,又怎能和侯爺相比。”

沈聿白知她是嗆自己的,便是隨意的笑了笑,然後又道,“上次陪你回門,泰山大人和我說了很多事兒,其中倒是有提到青遠大舅兄的婚事。”

“大哥?”六娘子愣了愣。

沈聿白點頭道,“聽你父親的意思,這事兒目前也隻是他一廂情願而已,所以也是拿了人選來同我商量的。”

沈聿白話一出六娘子有些驚訝了。陸家找媳婦,為什麼要和沈聿白商量?就算他現在名聲赫赫龍恩正盛,宣城達官顯貴、皇親國戚的大圈子裏也偶爾能見著他的身影,可他畢竟隻是陸家的女婿,父親和他商量陸青遠的婚事,似乎不成規矩。

見六娘子沉聲不語,沈聿白就知道她想多了,便是笑道,“你別以為我隻懂行軍布陣不懂人情世故,什麼事兒可以管什麼事兒不能沾邊我還是知道的。泰山不過是想向我打聽打聽孫家罷了。青遠大舅兄畢竟是陸家頭一個娶媳婦的,雖然不是嫡出,可泰山還是非常看重的。”

“孫家?”六娘子微微想了想,忽然瞪了眼道,“沛縣孫家?”

沈聿白本有些慵懶的眼神微微一亮,問道,“你知道孫家?”

“孫閣老是兩榜進士,學問淵博為官清廉,外祖父和他早年多有書信往來,後來孫閣老生了一場大病,信就斷斷續續拉下了。”

“孫閣老那次病的不輕,染了傷寒邪風侵體,畢竟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據說太醫也不敢下太烈的藥,這就落下了病根子,幾年前開始已經閑賦在家了。”沈聿白接了六娘子半句話。

六娘子看了他一眼,心裏腹誹道:其實誰都知道孫明道孫閣老是因為和先帝爺政見不和才辭官閑賦的,如今又重新出來蹦躂,無外乎是因為改朝換代新主上位罷了。

不過想歸這樣想,但對於這件事情本身,六娘子覺得還是可行的。陸家門風嚴謹肅穆有威,雖陸老爺如今也並非官拜入閣權傾一方,可六娘子覺得自己這個在私生活上略微不靠譜的父親在為官之道上其實走的還是非常穩紮穩打用心仔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