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四姨娘總是到林氏跟前去哭鬧,後來三娘子和王述和離了,王述又落罪被砍頭了,四姨娘才稍微的消停了些,可卻終日以淚洗麵。七娘子當時說,這半個多月來,她是眼睜睜的看著四姨娘生了華發消瘦下去的。
是以聽六娘子問起,七娘子便吐了荔枝核歎氣道,“不鬧了,其實要是鬧鬧也好,四姨娘這兩日……都快成石頭了,七姨娘日日看著她,可七姨娘自己也是個要被看護的,又哪兒來的多餘的精力。”
六娘子想了想道,“你回去和母親說,若是母親覺得妥當,我就差了人去把四姨娘接到莊子上住一些日子。她一直困在那個天地裏,日日夜夜想的都是三姐姐的事兒,轉不了彎的話隻怕要魔怔的。反正三姐姐的牌位也已經擺在了小祠堂,這一輩子三姐姐算是能安息了,四姨娘的事兒,母親若是忙不過來,往後我來管。”當年三娘子把四姨娘托付給她的時候她沒能保住四姨娘的孩子,這一次,六娘子覺得她就算拚了命,也要讓四姨娘後半輩子過的舒坦順心。
七娘子見六娘子神情鑿鑿說一不二的樣子,便幫著林氏說話道,“也不是母親故意不管的,實在是三姐姐的事兒鬧的母親和父親一直暗中較著勁,雖父親理虧在先,可我瞧著他也沒有要讓一讓母親的意思。上個月母親心裏難受的要命,可又要幫我準備嫁妝,又要幫青遠哥哥置辦婚事,實在也是有心無力的。”
六娘子知道她和林氏是母女連心,便笑道,“我哪兒有編排母親什麼,你可別總是截了我的半句話當整句聽,我自然知道母親最近忙的腳不沾地的,這才想著要攬一攬四姨娘的事兒的。更何況……三姐姐生前我總是和她走的近,如今她人不在了,我幫著三姐姐侍奉四姨娘,也是人之常情。”說著她心生感懷,便是怕自己在小月子裏掉眼淚會折騰壞了眼睛,連忙眨了眼轉了話題道,“不過按著你這麼說,青遠哥哥和孫家小姐的婚事就這麼定了?”
兩姐妹一連串的對話中總算又聊到了件值得開心的事兒,七娘子便是眉飛色舞的點頭道,“是啊是啊,幾天前敲定的日子,就在十月初六。”
“十月……”六娘子道,“會不會趕了些?”
“母親的意思是青遠哥哥也不小了,若是翻過了年就又長了一歲,便是找大師給兩人算了八字,說十月初六是個不錯的好日子。”
“那母親忙完你的事兒,緊接著就要忙哥哥的婚事了。”陸青遠雖是庶出可卻是庶長子,他娶媳婦是陸家的頭一遭,陸家肯定是要大辦的。但六娘子每每想到林氏那看著和煦實則狠絕的性子,就不禁暗暗希望那孫家小姐不是個軟柿子。
“是啊。”正當七娘子來了勁想和六娘子好好八卦一下陸青遠的婚事時,忽聽門口有了聲響,緊接著一股苦稠味就由遠而近的飄了過來。她下意識的就抬手捏住了鼻尖聲音嗡嗡的說道,“陸雲箏,你怎麼還要喝藥?”
進門的是竹韻,聽見了七娘子的話,竹韻也有些心疼的說道,“七姑娘,咱們夫人這藥要喝到下個月呢。”
“啊!”七娘子同情的看著六娘子,一臉菜色道,“對了陸雲箏,你是不是……我成親那天來不了陸家了?”
六娘子端著湯藥碗的手一頓,濃稠的藥汁左右晃了晃,映出了六娘子有些猶豫的神情,“我……想去的,可要看身子吃不吃的消。”
說實話,六娘子這話真的不是敷衍七娘子的。她這次小產,雖劉太醫再三和沈聿白保證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但她自己卻是不敢馬虎的。因為她怕若是一個不注意,小病小痛的那都是小事兒,若是鬧得以後懷不上子嗣了那才是大事兒。是以她準備聽取秦媽媽的意見,縱使是小產,也要坐滿了雙月子再落地下床。那要是這樣算的話,七娘子的婚事她是肯定出席不了了。
不過,在經曆了這麼多的事兒以後,七娘子也變得懂事了許多,聽了六娘子委婉的推辭,她非但沒有和以前那樣撒嬌耍脾氣,反而很豪邁的安慰六娘子道,“誒,其實來不來也沒什麼,隻可惜你瞧不見我的喜服了,那是母親特意去天蠶閣給我定做的,比你之前的那件還要貴好幾十兩呢。”
六娘子聞言心頭一暖,擱下了藥碗拉住了七娘子的手道,“不管你成親那天我能不能去,都不礙我祝你幸福美滿。陸雲歆,嫁人以後你一定要好好的,但凡你敢活的有一點點不體麵的,當心我這輩子都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