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沒有人和宸玉哥哥說過,兩個月前,我小產了。”六娘子嘴角帶著一絲陰柔的笑意,若不仔細的看,隻怕不易察覺。
顧宸玉一愣,瞬間變了臉色,“你……什麼?”
六娘子見狀,眼眉漸冷,溫怒道,“宸玉……哥哥,自我有記憶以來,我便認認真真的喚你一聲哥哥,我從小養在外祖父母跟前,雖說家在宣城,但其實和孤兒並無兩般。我把你當成親哥哥,也覺得你若能護著我照顧我一輩子,那便是我最大的幸福。但是,我卻萬萬沒想到,我第一個孩子小產了,竟是和你有莫大的關係。”
“當日在去臨安的船上,我說了那些決絕的話,我當時在想,是不是我對你太狠心了,其實,我們本是兩小無猜,即便這輩子無緣繼續兒時的情分,但做朋友總還是可以長長久久一輩子的。可現在我想來,當時隻怕你心裏是一個勁的在笑我自作多情的吧”
“阿遙……”顧宸玉麵如土色,上一刻的從容和淡定在這一刻被六娘子的幾句話給擊了個粉碎。
六娘子卻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徑直壓下了顧宸玉的話頭繼續道,“其實,本來在你們顧家,就看不起沈家的門楣,即便我是嫡出,即便我是趙家的外孫女,但顧家要的是像方家這樣高高在上的千金女子,我小小陸雲箏,是隻配在小的時候陪你玩耍左右,做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青梅竹馬的。”六娘子說著緩緩的站起了身,居高臨下的看著神色微慮的顧宸玉道,“顧家是不是心係皇權我不管,顧家是不是攀高踩低我也不管,可顧宸玉,你怎麼能開始學會利用身邊的人,利用我和你從小的情分,做出這種天逆的事兒?你可知,當時,我花了多大的勇氣才沒有問你一聲,你心裏是不是曾經有過我?可現在,我卻真慶幸,其實我們的心裏從來都沒有過彼此,你又有什麼資格問子延,他何德何能可以娶我?”六娘子氣不過自己終究還是心疼了,眼上浮起的一層氤氳便是止也止不住。
顧宸玉顫抖著肩,忽然失笑道,“你們一個個都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問我,父親說,我是顧家嫡子,我肩負顧家使命,可這使命是什麼?為人臣子,能大勢還是不得誌,終究也隻不過是皇上的一句話,父親當年權握一方,還不是說倒就倒了?”
“你以為皇上還會犯先帝爺的老錯誤?如今早已經改朝換代了,顧家就算能由你來支撐門楣,可你這些見不得光的齷齪伎倆,若是使多了,也定不會為皇上重用的!”六娘子輕蔑的看了一眼顧宸玉道,“你以為憑著顧家就能拉侯爺下水嗎?我告訴你,今兒即便侯爺落了馬,能上台的也不可能是顧家!”
“阿遙,你……”
“可顧望之,我求你。”六娘子眼神忽然一滯,露出了一絲寒意道,“我求你,這輩子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眼前!”
“阿遙!”顧宸玉聞言猛的抬了頭,滿臉的不可置信。
“不管是隻言片語也好,是消息還是信箋也罷,隻要是和顧家有關的,我求你統統不要再讓我聽到,讓我看到。我無法做到不恨你,在對我姐姐,對陸家,對我做了這麼多過分的事兒以後,我若是要你一命抵一命你都不夠死的。可宸玉哥哥,你讓我最心寒的卻是這世俗的一切竟能把你當年那隨性瀟灑的性子給磨損殆盡了。可為什麼,權利再大,你也抵不過一句皇命,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從前的外祖父,從前的沈家,從前的顧家,眼前的封家,哪一個不是血淋淋的教訓,你真的覺得犧牲了周圍的一切而去要一個虛無縹緲的官位,值得嗎?”
顧宸玉一愣,忽然斂了之前放肆的神情狠著眼神道,“若不奪,又怎知下場會如何?”
六娘子心一沉,看了看琴台上的古瑤道,“我對哥哥的記憶,隻保持在我八歲以前,以後顧家三郎是福是禍,陸家小六是安是亂,大家冷暖自知。你今日對我的種種,隻盼你能真的知道是對不起了兒時故友,而明日你想要得到何種抱負,我隻能衷心祝你不能遂願!宸玉哥哥,隻怕這輩子這是我最後一次喚你一聲哥哥了,他日你若和侯爺對陣朝廷,我定會讓侯爺不遺餘力的讓你看清這世態炎涼,讓你後悔今日對我三姐姐,對侯爺的所作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