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經曆三娘子的事兒、自己小產的事兒和顧宸玉的事兒以後,六娘子卻覺得有些話,該說的還是要說,有些情,該訴的還是要訴。因為在小的時候,六娘子記得趙老太爺就告訴過她,若要讓別人知道你的想法,無端的猜測是最不實際的,隻有說了,對方才能最準確的明白你想要傳達的意思。
果然,六娘子話音剛落,沈聿白摟著她腰身的手就微顫了起來,“我也……並沒有懷疑過你們兩人之間有什麼,不過隻是看不得他早了那麼多年認識你罷了。”
“早認識又如何,若是道不同,勢必也是不相為謀的,我和侯爺,還有一輩子的路要……”
可六娘子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沈聿白悉數低頭吻入了唇齒間。
而這一溫情的一幕,剛好被從醉天閣走出來的顧宸玉看到。
青山環繞間,那一對璧人深情相擁,霧輕雲薄,萬翠無盡,衣擺飄飄,長發墨蕊,此情此景,讓顧宸玉無端的想到了一句話——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偏看的他生出了滿腔的嫉妒。之前和六娘子的攀談曆曆在目,六娘子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同釘錐一般一記一記的砸在了他的胸口。有些感情,從前在他觸手可及的時候,他從未認真的思考過歸處,可當徹底遠離自己的時候,他才發現,這份看似淺淺不戀的情愫已經埋在了自己的骨血中,若要抽離,則有萬般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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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沈聿白見天氣放晴雲卷雲舒的,便起了興致帶六娘子在鶴山玩了大半圈,六娘子如那終於被放出了籠子的小獸一般,拉著沈聿白,漫山遍野的走,黃鸝般悅耳輕盈的笑聲響徹沈聿白的耳畔。他忽然覺得若是能得六娘子高興,他以後便是再忙,也要抽空多帶她到山野間走走看看的。
這一玩鬧,待兩人回到侯府,已過了酉時。兩人攜手相伴並肩入了府,迎麵就看到明路笑著迎了上來道,“爺,您可回來了,祁王來了好一陣子了。”
六娘子聞言一驚,連忙鬆開了沈聿白的手道,“侯爺沒說今兒有正事要辦的。”
見她忽然一本正經卻神采奕奕的模樣,沈聿白眉眼一柔,笑道,“他來不過是敘舊喝酒,哪兒有什麼正事,若真是正經事兒,就該在皇宮裏頭找我。”見六娘子暗自鬆了一口氣,沈聿白又道,“祁王接了皇上的調令,下個月要掌管內務府了。”
六娘子輕輕的點了點頭,神色不明道,“如此一來,侯爺還是要和母親商量商量,早些定了湘娘的事兒,拖的久也不好。”
沈聿白溫柔的撫了撫她的臉頰道,“這事兒你別擔心,我和你說的事兒你也要放在心上。”
六娘子抬頭看了沈聿白一眼,忽然明白了他指的是主持中饋的事兒,便點頭道,“侯爺放心,我不會讓侯爺為難的。”
夫妻倆說著,便在二進的半圓拱門前左右分道而行,一個右轉去了葳蕤軒,一個則進門往內宅而去。
不過在垂花門的時候,六娘子卻碰到了刻意候在此處的竹韻。見了六娘子,竹韻急急的碎步迎了上來道,“夫人,孟回九家的來了,這會兒正和康姨娘一並在暖香塢候著呢。”
六娘子點了點頭,順著竹韻的虛扶和她繼續往前邁了步子,一邊走一邊問道,“今兒我不在,可有什麼事兒?”
竹韻偏頭想了想道,“也沒什麼,不過下午的時候鍾姨娘來過一趟,也不知道是來做什麼的,見您不在,她就折身回去了。”
“鍾姨娘?”六娘子看著近在咫尺的暖香塢,心裏不免有些好奇。鍾氏素來是個不太愛走動的性子,除了每月初一、十五和早上的晨昏定省之外,閑暇時光六娘子幾乎很難在園子裏看到她的身影,今兒這是有什麼事兒要讓她特意跑一趟暖香塢呢?
正想著,主仆二人已一前一後的入了暖香塢的門,剛進屋,六娘子就看到康姨娘和一個年輕的梳著仆婦盤頭的女子並肩坐在桌邊。
“夫人。”康姨娘見了六娘子,便順手拉起了身旁的女子介紹道,“這就是孟回九家的。”
六娘子一愣,堪堪的說了一句,“我沒想到你竟這麼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