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六娘子到秋棠館的時候,整個秋棠館靜悄悄的,門窗緊閉遮簾全落,柔光斜照暖日沾窗,從外頭向裏探,非但瞧不出有什麼異樣,反而還生出了一些陽春白日風在香的韻味來。
六娘子微微一皺眉,腳底的步子就緩了下來。
萬一……會不會真的是沈聿白在裏頭呢?她方才那堅定無比的心此時此刻竟然如跳躍的鼓點一般躁動了起來。
不會的,她明明收到了沈聿白的口信,而且當時觀言來告訴她的時候,分明說到沈聿白是已經出了府的,連片刻都沒有停留過。
可是,既沈聿白人都已經不在府上了,那為何謝韞歡一個人還能演這場戲,這不是徑直就穿幫的下場麼?
聰慧如六娘子,此時此刻也茫然了。
“夫人,不如讓我先進去看看,免的咱們著了秋棠館的道,倒讓人給占了上風。”正當六娘子發愣的時候,尋音那輕盈的聲音突然打散了她重重的迷茫。
當時六娘子的身後站著一路跟她來此的秋媽媽、魚安和尋音三人,其中秋媽媽還一直反手押著那個來鬧事的小丫鬟,而且她還是暗暗使了狠勁才勉強讓那稍顯不安分的小丫鬟乖了不少的。
所以聽了尋音的話,六娘子忽然深吸了一口氣沉著的說道,“秋媽媽,放了她,讓她去敲門。”六娘子一邊說,一邊往那小丫鬟的臉上看了看。
被秋媽媽壓著的小丫鬟一愣,忽然縮了縮脖子道,“夫人……我……”
“我什麼我!”尋音肚子裏憋著氣,抬腳就往那小丫鬟的身上踢了過去,然後眼露凶意道,“方才你不是挺橫的麼,衝到夫人跟前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這會兒你倒是去開門啊?”
那小丫鬟被尋音踢的一個踉蹌就跪坐在了地上,隨即便順勢爬到了六娘子的腳邊,扯著六娘子的裙擺幹哭道,“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奴婢什麼都不知道的,奴婢隻是幫著謝姑娘去引了引侯爺,然後侯爺來了秋棠館,奴婢就按著……按著……”
“秋媽媽,你去敲門。”六娘子已經沒有耐心再聽那小丫鬟哭哭啼啼的說那些有的沒的事兒了,便是伸手就衝尋音指了指腳邊的小丫鬟,然後又衝秋媽媽使了個眼色。
秋媽媽和尋音二人心領神會的上了前,一個直接走上了屋門前的石階,一個則用力將那小丫鬟拉了起來推到了一邊,而魚安自始至終一直都靜靜的扶著六娘子,生怕她因為突如其來的狀況而動了胎氣。
可外麵,秋媽媽的手還沒有碰到門框,裏麵就忽然傳出了一聲驚天的尖叫,緊接著一陣“叮叮當當”的翻砸聲順勢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越來越清楚的腳步聲,慌張而紛亂……
秋媽媽下意識的就往後退了兩步,果不然,隻眨眼的功夫,秋棠館緊閉的大門就這樣被人重重的拉開了。
隨著門風“呼”的一聲掃過,六娘子隻感覺自己的心似乎要跳出了嗓子眼兒。就在她屏住呼吸的一瞬間,炙熱明輝的陽光下,她的雙眸中,清晰的倒映出了沈聿齊那張驚慌不堪的俊容來。
那一刻,六娘子覺得興許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自己都不會忘記當時沈聿齊那一副衣冠不整的狼狽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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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那之前,六娘子已經做過最壞的打算,那就是沈聿白和她都著了謝韞歡的道。但是她千念萬想,卻不曾想過結果竟是這般意料之外,詭異難解的。
生辰宴自然是戛然而止了,好在不管是外院還是內宅,左右幾乎都是自家人,六娘子便讓二爺沈聿平出麵,由著他帶著陳伯、秦媽媽還有官言、尋音等幾個能幹的幫著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就正式散了宴。沈家人便是各回各屋,外府賓客也由沈聿平和秦媽媽安排了馬車仔細的送回了各府。
可是家宴散了,卻不代表謝韞歡的事兒也結束了。不過,這樣齷齪的事兒,六娘子卻存了私心不想放在暖香塢去斷,是以,在偌大的侯府送走了賓客安靜下來之後,六娘子便領人將一直躲在秋棠館沒有出來過半步的謝韞歡帶去了清懿閣。
不過六娘子前腳剛踏入清懿閣的稍間,後麵周氏就一陣風一般的徑直衝了上來。
“大嫂……”
周氏的動作很快,快到六娘子還來不及伸手去攔,周氏已經揚了手,重重的往謝韞歡的臉上狠甩了一個巴掌。
“啪”的一聲驚響,讓整個清懿閣四處站著的丫鬟們各個噤若寒蟬,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