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晚膳,六娘子稍作了一番休息,便帶著魚安去了澄瑞園。
自從沈家上下從涼都回宣在侯府安頓下來之後,六娘子去澄瑞園的次數其實屈指可數。因為大多的時候,她和周氏都是在清懿閣碰的麵,或者是周氏來暖香塢找她,是以進了澄瑞園,六娘子還有些摸不著北,加上天黑路滑,魚安便讓六娘子在院門前稍事候著,她自己則快步進了屋。
很快的,周氏便親自提著燈籠走了出來,看到六娘子以後,她先是無力的笑了笑,然後將燈籠交給了一旁的丫鬟,徑直挽上了六娘子的手臂道,“你這懷著身孕的,有什麼事兒便讓人傳個話,我去你那裏就好,何苦要跑這一趟。”
“大嫂這兒安靜,有些話好說。”六娘子直言不諱,一邊說一邊和周氏一起進了屋。
澄瑞園的內屋裏安安靜靜的,偌大的稍間隻在側門站著一個垂頭而立的丫鬟,倒顯得有些空空蕩蕩的。
六娘子見狀一愣,狐疑的看了一眼周氏道,“大哥和彤姐兒呢?”
周氏聞言,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然後帶著六娘子坐上了炕,訴苦道,“說了不怕弟妹笑話,就在吃飯那當口,我還和大爺吵了一架,大爺氣不過,扭頭就出去了。彤姐兒也是乖巧,看著我和她爹吵架,便由著媽媽帶回屋早早就歇下了。”
六娘子聽著便順勢握住了周氏的手寬慰道,“大嫂,這事兒也不怪大哥,若是你們倆再置氣,豈不是更讓人有機可趁。”
周氏一聽,捂著嘴就哭了出來,“我也知不是你大哥的錯,這都被人下了藥,我若是再怪他未免也有些拿腔作調,可偏生聽他說要收了那小賤人的時候,我心裏的這口氣就是咽不下去!”
“大嫂……”
“你說她謝韞歡用的都是些什麼下三濫的手段,大爺說他剛出了暖香塢,就看到一個小丫鬟鬼鬼祟祟的捂著鼻子往他眼跟前衝,他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兒,就嗆了滿嘴的細粉。大爺當時還特別的不高興,因為他身上的那套衣裳是侯爺的,可很快他就覺得不太對勁了,頭暈目眩的,身上還一陣一陣燥熱的不行。”周氏打斷了六娘子的安撫,繼續道,“想來當時那小丫鬟撒的應該就是那什麼‘紅紗俏’的魅藥了。”
六娘子點了點頭,“大哥和那小丫鬟說的都一樣。”
“既這種手段都使出來了,為何咱們還要容她還要留她?”周氏冷笑一聲,氣的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納妾收小我不在乎,大爺素也行為端檢,不過是一房妾,也翻不出多大的浪來,可若是她,我便不會點這個頭。大爺若是想要,外頭清白幹淨的好姑娘多的是,他要幾個都成。”
“那我便隻能讓謝妹妹在家做個居士了。”六娘子道,“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送去寺廟也不太像樣,無親無故的,就算我們點頭了母親也不會退讓這一步的。”
“說到底,這都是母親嬌縱出來的好遠親!”周氏優雅的臉上帶著一抹嘲諷的笑意,“母親心裏的主意誰不知道,即便我今天不掌這個家,她那些歪歪繞繞我也看得明白。現在倒好,碰了狐狸精還惹了一身臊,之前在清懿閣,我瞧著母親是被豬油悶了心,還一門心思的想護著她。”
“但今兒若是侯爺,我也認了。”
“可今兒這惹上騷味的不是侯爺,弟妹當然能說風涼話。”周氏說完,嘴角一顫,眼底就閃過了一抹尷尬之色,便是微微的轉了頭,再沒有接口往下說了。
六娘子知她的氣有一小半也是衝著自己發的,畢竟謝韞歡唯一想設套的人從頭到尾就隻有沈聿白一個,沈聿齊不過是剛好這麼不湊巧撞了上去罷了。是以六娘子並沒有將周氏的氣話放在心上,反而還耐著性子道,“大嫂這麼說是沒錯,所以我方才才會說,若是今兒這事兒真的攤到了侯爺的頭上我是肯定沒轍的,一來她心心念念的事兒成了真,侯爺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即便她過了門之後侯爺不會再碰她,可她就如同一根刺一般紮在我的心裏,隻要看見,就會難受。而母親呢,無非是想用她拿捏住我,不管將來她會不會得侯爺的寵,隻要人在其位,總是有機會的。”
“可不是,即便隻是侯府的妾,那也要比原先高貴的多。”周氏嗤鼻聳肩的搖了搖頭。
六娘子聞言,不做它詞,卻忽然轉了話鋒道,“可今兒就是這麼不巧,她的事兒讓大嫂攤上了,但在我看來,雖大嫂是氣憤難耐的,可隻要稍加圓滑處理,這事兒說不定還能了卻大嫂的一樁心事。”
“什麼意思?”周氏聞言警覺的抬了眼皮子看向了六娘子。
可六娘子卻絲毫不在意被周氏如此直接的盯著,隻泰然自若的眨了眨眼道,“關於大哥外放的事兒,想必更上心的應該是大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