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不凡離開,大堂裏寂靜無聲。
杜若負手而立,望著那個鐵筆銀鉤的“義”字,嘴角的血跡越來越濃,緩緩流下,低落在石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音。
“噗”
當卓不凡出門之後,杜若一口鮮血終於噴了出來,身體一軟,倒了下來。
“幫主!”
王三虎發出驚呼,急忙衝過去扶住杜若,急道:“幫主,您怎麼了?您堅持住,我背您去找平老先生!”
“不用。”
杜若咧嘴,鮮血湧出來,牙齒都染血變紅,推開王三虎,瘦弱的身體很倔強的強撐起來,背對著王三虎輕聲道:“三虎,你說……兄弟們會不會怪我,會不會怨我?”
“啊,”王三虎急忙道:“幫主,您說什麼呢,兄弟們怎麼會怪您呢?”
杜若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望著那個偌大的“義”字,滿是嘲諷,喃喃道:“怪我軟弱啊,那麼多兄弟被人殺了,廢了,可我卻連一個交代都不敢要,還要求著別人不追究,不追究什麼?不追究我們無辜被殺了那麼多人,不追究我連一個交代都不敢要嗎?不追究我被人殺到門口還要把對方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送回去嗎?”
王三虎臉色鐵青著,他看著那個孤傲的背影,心裏一陣難受,他伸出手,想要去扶住那仿佛在狂風中搖曳卻不肯倒下的身影,卻又收回了手。
幫主是什麼人啊?
他是不願意讓任何人看到他現在這軟弱無力的一麵的。
“幫主,您不把責任全賴在自己身上,我們都明白的,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奕劍門……我們惹不起,我們不敢惹,人家隨隨便便弄點動作,我們整個幫派都活不下去,幫主,這不是您的錯!”
“是啊,”杜若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低聲說道:“人在屋簷下啊,被這般羞辱,卻還要求著別人不追究……我杜山薑……多少年沒受過這種折辱了,多少年了!”
雙手撐在腿上,掙紮著站了起來,杜若晃晃悠悠的往門外走去,嘀咕著:
“抓了仇人,卻動不敢對對方動一下,還要客客氣氣的送出去……這……這是多少年的才會有的事情啊,杜山薑……杜三爺……好大的名頭,好大的名頭!”
“噗”
又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杜若腦海裏一陣混沌,眼前天旋地轉,鮮血噴灑在門上,染紅了一大片,整個人也轟然倒在地上。
…………
入夜,星光璀璨,一輪彎月掛在夜空,月光如玉灑落在人間,月光所照射不到的黑暗之處,有著響亮的蟲鳴,在那青石巷深處的大院裏,依舊燈火通明,卻多了往日沒有的沉寂,一股死寂籠罩著。
在一處房間外走廊上,身上綁著紗布的何協與王三虎正焦急得團團轉,安靜之中,隻有腳步聲,過了好久,門終於打開,平老先生緩緩出來,輕輕把門帶上。
王三虎與何協急忙湊過去,壓低著聲音,問道:“平老先生,幫主怎麼樣了?”
平老先生輕輕招手,帶著兩人走到了僻靜之處,取下掛在身上的藥箱丟給王三虎,輕聲道:“幫主沒什麼大礙,就是急火攻心,靜養一下就好,不過,幫主本就身體孱弱,你們倆可要好好注意,別讓幫主再受到打擾。”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王三虎掛著平老先生的藥箱,眉頭緊鎖,說道:“可是,平老先生,俗話說,心藥還需心藥醫,幫主這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