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金陵,到了夜裏,雨下得很大,雨聲仿佛是有琴師在胡亂彈琴,分外雜亂,劈裏啪啦個不停,雨珠仿佛黃豆,敲打在地麵,水花四濺,屋簷垂簾不斷。
到了這夜裏,狀元街一改往日的熱鬧,除了極少數幾家酒樓客棧還亮著燈火,也就一些雜貨店還開著門,這一場大雨,淋走了街邊小販,也淋走了行人。
一眼望去,長街上,除了有滴滴答答的水花,也就隻有積水映照出的一點點燈火光澤,有酒樓裏有人還在喝酒,也有客棧裏房客還沒休息,不過在這大雨下,似乎都顯得別樣安靜。
街口出,一處小酒館裏,十幾個蓑衣人分為三張桌子,靜靜地坐著,桌上都點了三兩個小菜,也都放著一壺酒,卻沒有人喝,在那蓑衣之下,隱藏著一把把已經出鞘的刀。
其中一個人正是金陵提刑司正旗捕頭薛紅衣。
其他的那些蓑衣人,全都是金陵捕快。
“踏踏踏”
不知過了多久,長街另一端突然想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尋聲望去,一個提著大刀的蒙麵人正在狂奔而來,背上還沾染著很多的血跡。
而在那蒙麵人身後,十幾個捕快正在狂追不舍,地上濺起澎湃的水花,積水也在四散,一步踏下,便是一聲輕響。
“上!”
薛紅衣一拍桌子,腰間斬江刀瞬間出鞘,一把摘下鬥笠,用力一扔,斬破屋簷下的雨幕,仿佛血滴子一樣,絞破一層層雨水,一滴滴水珠仿佛刀片一般,飛向正在狂奔的那個蒙麵人。
那大漢身體往後一倒,雙膝彎曲,擦地向前,那鬥笠挨著頭發掠過,打破大漢頭上的發帶,瞬間讓那蒙麵人濕漉漉的頭發垂落下來,變得更加凶悍。
薛紅衣領頭,加她一起十六個衙門捕快抽刀衝了出來,配合六扇門捕快,將街道兩端的路給堵住。
“我勸你束手就擒,不然,格殺勿論!”
大雨狂暴的落下,街麵上水花飛舞。
正在極速狂奔的那蒙麵人突然停下,然後環顧一圈,刀鋒一斜,破開幾滴水珠,淡淡的說了一句:“三十二個人。”
說罷,那蒙麵人眼睛突然變得血紅,仿佛茫茫血海在燃燒,空氣中充斥著一股恨意,無限的恨意!
揮刀,刀身斬破雨幕,白光耀眼,瞬間點亮最前麵兩個捕快的眼睛,一道人影如同鬼魅,似乎近在眼前,似乎遠在天邊。
飛血濺出,混進雨水。兩道身影仰著倒飛出去,雨幕破開,雨珠炸裂,鮮血如珠,仿佛連接成一條線,卻在一瞬間垂直落下,砸到水麵上,濺起一個水窩,快速擴散。哐當兩聲。
那蒙麵人眼中的血海依舊在沸騰,語氣很平淡的說道:“現在是三十個了!”
“狂妄!”
薛紅衣冷哼一聲,眼神交錯一個呼吸,瞬間揮刀刺破密密雨簾,幾乎整個人都化作一陣風消失在雨中,刀破長空,壓下心中雜念,那一聲大喝,吐盡了心中濁氣,仿佛排山倒海的氣勢,劈出霸氣絕倫的一刀。
…………
窗外雨幕瀟瀟,屋裏幾盞油燈照亮著,正襟危坐的身影投靠在牆壁上,杜若坐在案前,一縷茶霧燎撩,手裏的書冊字跡瀟灑。
在翻頁的時候,杜若不經意瞥到了一眼桌案角落上的一個粉紅色荷包,微微怔了一下,腦海裏浮現出蘇如玉的麵孔,不由的嘴角勾起了一縷微笑,緩緩放下手裏的書,拿起了那個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