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心與岩泉靜(3)(1 / 2)

趙家收下了聘書和禮書,以及那些聘禮,便算是過了大禮。

隻因先前孫奕之聲稱曾向韓薇求親獲準,算是已過了納彩、問名、納吉三禮,如今這納征禮成,就等著日後請期親迎,便可完成婚禮。

辦完這件大事,孫奕之陪著李耳一起走出趙府,扶著他上了牛車,這才算鬆了口氣。

“這次真是多謝師父相助。”

孫奕之這次真是由衷地感激自己的運氣,今日被趙毋恤氣得拂袖而去,出門之後,本想找個小酒館沽酒消火,卻沒想到正好碰上一個老者與酒家爭執,上前一看,那竟是教了他不過三月就飄然而去的師父。

他自幼天資過人,孫武對他極為重視,並未像其他世家一般拘束著他,而是廣邀好友,為他講學授藝。孫武原本是齊人,數十年戎馬征戰,戰功赫赫之餘,認識的人也遍布天下,會什麼的都有。

從精通卜筮的陰陽子,到公輸家的前家主,甚至連百草門的前任神醫扁鵲,都曾是他的座上賓,亦是孫奕之的一日之師。他們教他的時間或長或短,有的或許隻是一言點撥,卻讓他受益匪淺。

李耳是在前往南越之時,路過姑蘇,被孫武硬留了三月,方才做了他的師父。

哪怕隻有三個月,對他而言,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雖多年不見,此番重逢,依然讓他無比激動。趙毋恤擠兌他的,不就是因為他如今無官無職,無家可歸,更無尊長做主,方才無法敲定他與青青的終身大事麼。

有了師父在此,還怕什麼?

隻是他沒想到,青青口中那位傳授她劍法和自然之道的山中老人,竟然就是他的師父。如此一來,師父為他們二人做主就愈發名正言順,壓得就連趙鞅都無法反口拒絕,終於將這聘書留下,勉強過完大禮,兩人算是正式定親,就等最後一步的請期迎親了。

李耳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歎了口氣,說道:“為師當初見青青劍法已有大成,方才放心離去,想不到後來竟惹出這麼多事來。唉……或許也是天意,若非如此,你們二人也無相識之日。”

孫奕之點點頭,想起初識青青時發生的那些事,這個任性衝動的丫頭,若是無人約束,真是能將天都捅破了。趙家人還以為她肯回家就會接受他們的安排,真是將她看得太簡單了。

“對了,師父,先前事出緊急,我還沒來得及問您,為何會到邯鄲一行?”

李耳歎了口氣,眼神微微一黯,說道:“昔日晉王曾與我有一麵之緣,我前些日子夜觀星象,發現西北三星侵主,怕是國中有變,便來了晉國,可惜……今日之晉王,已非昔日之晉王,沉迷酒色,醉生夢死,這主弱臣強之勢,若是持續下去,晉國不保也。”

孫奕之一怔,又忍不住問道:“師父前來邯鄲,便是來見趙鞅的嗎?”

李耳點點頭,說道:“便是無今日之事,為師也會設法見上一見。今日一見……此人果然不愧為一代豪傑,能獨撐趙氏二十餘載,心誌之堅,手段之狠,絕非常人可比。所幸,青青選擇了你,趙氏氣數不足,就算勢力再盛,這三五十年間,亦難成事。”

孫奕之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青青為何與此事有關,便問道:“師父,你說青青……她才剛回趙家,又怎會影響到趙氏的氣數?”

李耳笑了一聲,瞥了眼自家的徒弟,樂嗬嗬地說道:“你們來得晚,可知道前些日子,邯鄲城中最熱鬧之事是什麼嗎?”

“什麼?”孫奕之有些意外地問道,心中卻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李耳朝著西南方向指了指,冷笑道:“秦王來使,是為王子剌向趙氏求親。你猜猜,他要求娶的,是趙氏的哪位千金?”

他一提及王子剌,孫奕之立刻明白過來,秦王子剌,便是離鋒,他要求娶趙氏女,那除了青青,還能有誰?

一時間,一股火氣從心底直竄上頭頂,恨得他差點咬碎了自己的牙齒。

他總算明白,趙毋恤為何說那番話,他們想要借此機會與秦國聯姻,拉上這個強有力的盟友,趙氏在晉國之中,就不單單是權傾朝野這麼簡單了,想要再進一步,亦是不無可能。

李耳見他氣得雙拳緊握,虎目充血,便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奕之,你這些年征戰不休,這養氣的功夫,卻差了不少啊!你若因此而動怒,失了本心,如何能從容對敵?如今你一人身係孫氏全族,豈能有失?”

他的聲音雖不大,卻如一桶冰水當頭澆下,孫奕之立刻清醒過來,深深為自己方才的失態而慚愧,衝著他行了一禮,說道:“弟子失態,多謝師父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