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青青與孫家,豈非有殺父之仇?”
離鋒狐疑地望著趙毋恤,這等事說出來駭人聽聞,可細細想來,其中卻有諸多破綻,便忍不住問道:“既是如此,當初你們又為何會應允他們的婚事?”
趙毋恤苦笑一聲,說道:“我們若是早知此事,自然不會答應他們的婚事。這也是他們定親之後,我們收到越國來的消息,方才知道我十九哥因何而死。隻可惜,如今我們說的話,青青未必肯信,這丫頭已經被孫奕之那小子給哄得六親不認,壓根聽不進長輩們的話。其實,不論如何,她也是我們趙家的人,我們做什麼,還不都是為她好?”
“越國來的消息?”離鋒眼神一凜,冷哼一聲,道:“可是那身懷蠱毒的越女?”
趙毋恤一噎,抹了把額上的冷汗,說的:“那幾個越女乃是越王送來的貢品,在下實不知那越女竟身懷蠱毒,若是知道,怎麼也不會送予白大人的……”
離鋒一想到白尹居然敢私下裏找趙毋恤要人,隻怕錢也沒少要,若非如此,也不會落得今日下場,這種自尋死路之人,他也不想再追究下去,幹脆揮揮手,製止趙毋恤再說下去,“記住你說過的話,該怎麼做,不用我說。以後,白尹若是派人找你,你便讓他來找我。”
趙毋恤沒想到他如此輕易就放過了這件事,連連點頭,又忍不住問道:“不知……白大人如今可好?要不要我再找些藥材補品……”
“不必。”離鋒輕哼一聲,說道:“死不了就行。”
趙毋恤一聽,趕緊尋了個借口告辭。顯然離鋒對白尹不滿,特地要給他點教訓,他若是留下,白尹醒來,想起那越女的來曆,隻怕又要找他的麻煩,倒不如躲得遠遠的,等離鋒收拾了白尹,看那廝還敢不敢仗著秦國之勢來耀武揚威。至於答應離鋒的事,原本就是他早打算要做的,對於這個侄女,他早沒了當初想利用時的好心情,而是充滿了怨懟和恨意。
若不是她,他如今還是父親心中最得力的兒子,可如今,趙鞅對青青的重視程度,幾乎已超過了他這個親生子。
自從下宮之變後,趙氏傳承已不似其他世家一般單看嫡庶長幼,而是全憑個人本事。趙鞅早在幾年前便已將嫡長子趙伯魯丟在新田任了個散官,單看其餘諸子各展所長,不惜餘力地培育子孫,為得便是從中擇優而傳,以免一旦他出了事,趙家無人能繼。
趙毋恤這些年來格外努力,無論是處置代國之事,還是經營晉陽,都讓趙鞅十分滿意,方才會將邯鄲趙府交給他,原本在父親心中近乎完美的形象,如今卻因青青的出現,而大打折扣。如今眼看著趙鞅年事已高,若是在這關頭壞了事,真是功虧一簣。
青青並不知離鋒那邊出事,竟與趙家有關,安葬了爹娘的遺骸之後,她心中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大事,整日便關起門來,以守孝為名,將那些心思各異的叔伯嬸娘和姐妹們統統拒之門外,唯一放進來的人,便是趙無憂。
她自忖尚未去尋趙無憂的晦氣,這廝竟敢找上門來,便毫不客氣地開門將他放了進來,一拳便向他打了過去。
趙無憂暗暗叫苦,還得慶幸她孝期之中並未佩劍,否則他的小命今日定然不保。他自知理虧,也不敢閃避,任由她打了幾拳,又一腳踢飛出去,摔落在地上,口中一股血腥氣湧上來,險些就要吐出血來。
“怎麼不還手?”青青狠狠地瞪著他,說道:“別以為裝死我就會放過你!”
趙無憂抹了把唇邊的血跡,苦笑道:“青妹若是有氣,盡管打,我絕不還手。隻是今日來找青妹,當真有要事相告,等你聽我說完,再打無妨。”
“誰是你青妹,少亂叫!”
青青冷哼一聲,說道:“什麼要事,誰知你說的是真是假?枉我阿娘當初對你那般好,你卻跟著趙毋庸一起坑我!”
趙無憂歎了口氣,說道:“你也知道是他逼我,我不比你在家主心中的地位,若是違逆長輩,輕則跪祠堂,重責打死丟出去都有可能。趙氏子弟過百,根本不少我一個。青青,是我對不住你,你要怪我,也是我應得的。隻是前日越國來人,與小叔私下相會,怕是要不利與你,你這幾日,且小心一些。”
“越國?來的是什麼人?”青青聽得越國二字,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當初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越國人,在姑蘇幫著離火者出頭,他們卻害得她成了殺害孫武的幫凶。在越國她被範蠡請去傳授那些越國劍士劍法,原以是為國出力,卻沒想到被勾踐盯上,險些要納她入宮為妃。那些人以複國為名,口口聲聲君臣大義,用得卻是一些不擇手段的法子,從西施的美人計,到孫武之死,甚至連阿娘的死,也與他們脫不了幹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