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瓏這個多雨的城市,幸好這幾天都沒有下雨。今夜更是皓月當空,銀光灑在庭院裏倒是減去了幾分陰氣。她走出去,剛想把前院的大門拴上,一隻手啪的搭在了門上。
“薛以懷,人嚇人會嚇死人的!”這隻手的主人,正是那神出鬼沒的薛以懷。這會子都快十二點了,這廝穿著一身運動服,實在是令人費解,“都這個點了,你大晚上不睡覺難道隻是跑步去?”
薛以懷伸了個懶腰:“是啊,睡不著的半夜,出來跑跑步。當然,我主要還是來監工的,長明燈還亮著嗎?”大長腿跨門而入,直接把她給甩後頭了。
看著他的背影,何念念有些不自覺勾起了嘴角。他此刻的心情,應該是晴朗的。
“你這麼晚過來,是故意來陪我的吧!”
薛以懷看了她一眼,笑道:“都說是睡不著出來跑步,你怎麼還能往自己臉上貼金呢?薛太太,自作多情可不是好習慣,得改!”
何念念嗤鼻以對:“薛先生,直男癌也是病,得治!”即使他不承認,這份情她還是記下了。
第三個守長明燈的夜,薛以懷以同樣的理由到祠堂陪她到天亮。她不知道薛以懷心裏是怎麼想的,可在她心裏流過的暖流,足夠讓一種情愫生根發芽。
三天地獄般的守夜終於結束,可迎頭而來的,是初一十五。每逢初一十五,家裏都要弄些祭品敬神,這些祭品自然還是落在她這個新媳婦的頭上。不過好在這一次,江心樂也參與了。
江心樂雖然是女強人,可沒想到下廚房一點都不含糊。在被一陣香燭紙錢的煙熏過後,祭神也算告一段落。
晚飯是江心樂掌勺,何念念打了下手,開飯前她看著兒媳婦有些語重心長:“明天我要先回蒼寧了,按照梅瓏的習俗,新媳婦還是要留在家裏照顧長輩滿一個月才能出去。你們要好好照顧爺爺,初一十五也要記得你們爸爸上柱香。”
何念念剛應下,薛以懷卻道:“我過兩天也得回去了,有個收購案我得出麵。”得,就剩下她一個人麵對脾氣古怪的薛老爺子,她已經看到了自己灰暗的人生……
不知不覺已經九月了,她到梅瓏這個陌生的城市已經半個月之久。還有十天就是中秋,過了中秋她的生活也該恢複了。她正滿心期待著中秋的到來,卻不知道薛家人不過中秋。
與薛老爺子獨處的這日子,何念念也算是使出了渾身解數。雖然還是與他心目中的孫媳婦有些距離,當薛老爺子偶爾也會誇上她幾句了。真正與薛老爺子建立起革命的友誼,還是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她當時並不知道,那天晚上是薛長華的冥誕,老爺子大抵是太過思念兒子而犯病。而裝著救心丹的瓶子卻是空的,何念念也恰巧失眠才聽見了薛老爺子房間裏不對勁,幸好及時吃了藥送了醫院才轉危為安。
那幾天,何念念算是寸步不離守著薛老爺子。雖然他還是諸多挑剔,但何念念與他之間卻漸漸貼近了。
薛老爺子出院這天,何念念滿心歡喜說著準備自己動手做月餅。可沒想到,薛老爺子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過了好一會,薛老爺子才長歎了一聲:“我們家已經很久很久沒過中秋了,都快忘記了那是個什麼節日。念念啊,嫁到薛家你可覺得委屈?”
薛老爺子的臉上布滿了滄桑,可目光卻比什麼都透亮。他看著她,她說不出謊話:“覺得委屈過。可是,我媽媽說,這是所有女子的必經之事。”
薛老爺子輕笑一聲:“你可知道我們家不過中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