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氣憤之後,他站在醫院的走廊之中,四下無人,腦海中回蕩著剛才顏林雪說過的話,突然一愣。
她所說過的所有話似乎都是故意氣自己罷了,而真正有用的一句話,不過是最後一句“到時候讓星星來給我當花童”。
顏晨希怎麼會不了解自己的姐姐,她既然答應了自己舉辦婚禮,又怎麼可能會在已經準備好了之後才告訴自己突然不舉辦了,所以她所做的這一切其實就是因為顏尤星的病而已,因為顏尤星生病,她也沒了心情,所以才故意取消了婚禮。
想到這兒,顏晨希隻覺得自己心亂如麻,雖然顏林雪是姐姐,但是顏晨希向來喜歡將自己擺在照顧她的地位上,所以自然是對其心疼不已。原本顏晨希覺得自己一定要給她一個完美的婚禮,根本不在乎會花費多少錢,隻要讓她能開心就好。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好像一切都被攪亂了。而顏林雪作為姐姐,則是充分不顧一切地照顧了自己的感受,就連結婚這種人生大事兒也不在乎了。顏晨希突然覺得周遭好像都亮了起來,顏尤星的病不止是牽掛著自己的心,也牽掛著周圍許多人。
顏晨希緩步走回了病床邊,輕輕摸了摸顏尤星的臉,低聲說道:“星星,你可要快點兒好起來。”
而顏尤星的呼吸聲卻一直均勻,已經完全熟睡了。如果顏尤星這時候醒來,肯定會詫異不已,平時的他肯定完全不知道顏晨希也有這麼柔情的一麵。
好在之後的治療之中顏尤星也極為配合,在同學到醫院來看望他之後,他的精神麵貌似乎也好轉了不少,這孩子為了假裝很酷的樣子,在同學麵前頗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覺,甚至還驕傲地說道:“這小病有什麼,等我治好了就回去上學。不過我落下了這麼多課,可不要再讓我拿第一了啊。”
這十分欠揍的話,瞬間讓整個病房裏的憂傷情緒變得活躍了起來,甚至有小孩子開始與顏尤星吵吵鬧鬧,而顏尤星所表現出來的,也是真的有些開心,這讓顏晨希心裏上得到了不少的安慰。
隻是在這些孩子走了之後,顏尤星並沒有變成顏晨希所期待的那副樣子,反而情緒更加低落了起來。顏晨希也沒有再說話,而是坐在一旁安靜地做著自己的事情,好像他根本沒有在病房而是在自己的辦公室一樣。
過了半響,顏尤星突然說道:“爸爸,為什麼上帝這麼不公平?”
顏晨希抬頭,本想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但望著顏尤星的眼睛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半響又重新低下頭,淡淡地說:“沒什麼大不了的。”
顏尤星顯然不信這種安慰,反而笑了笑:“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為什麼要一直守著我?”
其實顏晨希也想過這個問題,害怕自己總是守著顏尤星給他造成不小的心理壓力,但是如果不守著他的話,又感覺很是擔心,所以可以說是事先已經準備好了回答這個問題的方法,隻瞥了他一眼又說道:“我閑著沒事兒幹,這兒安靜。我也想回家來著,隔壁裝修吵得我頭都大了。”
“隔壁去年已經裝修過了。”顏尤星毫不留情地拆穿顏晨希的話,又淡淡地說道,“其實你也怕我出什麼事兒吧,或者你對我能活下去也沒報什麼希望,所以想多陪陪我?”
“不要以為你是個孩子就覺得說出來什麼話都是可以被原諒的。”顏晨希的臉瞬間冷了下去,“你問問周圍的人,你問問來看你的親戚朋友,你問問你的同學,有誰放棄過你?”
顏尤星被這麼訓斥過後完全愣住了,望著顏晨希半響說不出話。
而顏晨希又繼續說道:“不過是個癌症中期而已,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不用上班不用上學不用奮鬥,也不是特別難受,你還想要怎麼樣?別擺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我可沒有這麼矯情的兒子。”
說到最後,顏晨希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分,這聲音回響在他自己的心裏,也覺得一顫,顏晨希稍稍有些後悔,因為他平常是不會說出這麼殘忍的句子的,隻是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可能是心底裏的害怕使然,讓他說出了這種話。
對於自己的口不擇言,顏晨希隻覺得十分難受,但是既然話已經說出了口,就完全沒有了彌補的餘地,他不會也沒有辦法告訴顏尤星剛才說出來的話都是為了激他而已,自己日日夜夜陪伴在他身邊其實就是害怕他出了事兒。這樣不僅不是顏晨希的風格,還讓他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