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積可不相信，自己走到她的麵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自己放過她一次，也救過她一次，這兩次加起來可以抵的上自己一命。
這樣做的結果怕是隻會讓自己死的更快一些。
“這些糧食都是我們岐國百姓辛辛苦苦種出來的……”
姚青的聲音緩緩響起，“這麼多的血汗，這麼多的人命，一把火就這麼沒了。”
陳積聞言，緊繃的神經終於輕鬆了些，隻要還能交流，那麼自己就還有機會。
“姚郡主，燒掉的隻有糧食，沒有人命。”
“沒了糧食他們不是一樣餓死，無非就是時間晚些而已。”
此時的姚青好似已經認命，聲音裏有著和之前副將一樣的麻木。
陳積搖了搖頭，否定道：“他們的聽話是在能吃上飯的基礎上，沒飯吃的時候他們會逃會跑，隻要能挨到家鄉，活下來的機會總要比攻城大的多。”
“嗯……”姚青竟是點了點頭，隨後依舊平靜道：“你說的對，逃兵確實更容易活下去。”
隻是陳積對於她的認同沒有感到絲毫舒心，整個人反而再次緊張起來。
外邊的火光終於開始減弱，連帶著姚青的身影也有些昏暗。
“其實我也一直不是很懂，祖母為什麼會這麼突然的要攻打涼國，還不惜勞民傷財的興師動眾。”
陳積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歎了口道：“誰都不想自家隔壁多出個比自己強的鄰居，這也無可厚非。”
“那，如果換成是你呢？你會怎麼做？”姚青終於轉過頭來，望著陳積很是認真的問道。
陳積直言道：“雖然我也不想百業荒廢，生靈塗炭，但事到臨頭時，多半也會和成太後一樣的。”
“是啊，你明明連一個人都不想殺的，卻用一把火斷了成千上萬人的生路！”
“我不是這個意思。”
陳積搖了搖頭，他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二人的話題是萬萬不能歸結到“立場不同”這個角度上的，否則那就真的是無解了。
隨後再次開口的他，語氣裏充滿了從未有過的落寞。
“你認為，外邊的戰事如果繼續下去的話，結果會是如何？”
“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
陳積悵然道：“如果所有的岐軍精銳將士各個都能身先士卒，不畏生死，涼國就算有金湯固守，最後也沒多少勝算。
但是現在呢，身先士卒的都是那些一輩子沒有打過仗的貧苦百姓，每次上城之前連飯都吃不飽！
這樣的攻城能有什麼用？就算再過個十年八年，岐軍也照樣不會前進一步。
你也說了，那些貧苦百姓都是岐國的子民。
但是在我看來，他們也是和我一樣，在這片土地上同根同源的人。
我想幫幫他們，但是前提是隻有徹底的激怒他們，讓他們沒有半點兒退路。
隻有這樣，他們才會徹底放棄幻想，徹底擺脫這個地獄一樣的地方。”
姚青本來也沒奢望他能說出什麼。
現在是兩軍交戰，大家各為其主，不管做出什麼都是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