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熹微。
煙霞山下,枝葉搖擺,刷拉作響。
“真是上輩子欠他的!”
遺扇唉聲歎氣地坐在馬上,認命地目視前方,感歎半晌,翻身下馬。
“舅母!舅母,您終於來了!”
她剛剛落地,在山腳等待已久的樂尋便火急火燎地衝了過來。
要不是此時看到她,她差點都要以為她去救大皇女,不會來這了呢。
“你怎麼也來了?”遺扇掃了一眼他頭上的一片樹葉,輕輕伸手一彈。
“呃...”
樂尋有些尷尬地隨著她的動作轉著黑溜溜的眸子,看著不大好意思,“樂尋覺著,您還是盡快上去為好,畢竟,那位素來對舅舅是傾慕有加的。”
他垂下頭掰著指節,似乎有些想不通,為何舅母聽完後還能如此淡定,好像一點兒也不在乎似的。
樂尋很在意她和樂君彌的關係,或者說,他很關係自家舅舅是否過得幸福。
其實,她很早就看到樂尋了,在她出現在煙霞山這方大道上時,小少年一襲隱隱帶著某人風格的米白色雅致衣袍,被樹葉縫隙間漏出的斑斕彩霞,染了一身光輝。
時而踮起腳尖,眼睛巴巴地看著前方,就像迷路的孩子在等父母一樣,眼底寫滿茫然。
“樂尋。”遺扇輕輕喊了他一聲,連名帶姓的,倒是少有。
“嗯?”少年微微抬起眼簾,入目便是女子壓不住豔色的側臉,清冷又撩人。
樂尋想,抿心自問,自家舅母就容貌而言,冠絕天下。
他至今從未見過任何一位男女的容色能與之比擬,即便是被譽為金玉皇朝第一美男的皇正君,也難有所及。
這種美,明豔得漫不經心,張揚得收放自如,似乎天下間所有的顏色,都在眼前吊兒郎當的人身上得以升華。
總覺得今天的舅母有種特別淩厲的氣勢,正經的讓他有種不敢直視的感覺。
然而,遺扇卻是不容他逃避,與他並肩往山上走去。
“小尋,你還是一個孩子!不必事事向你舅舅看齊的,
無論衣著、禮儀還是性格,你都應該有自己的個性,
你的舅舅是很好,但你卻不是他,無須像他那般事事妙算如神。”
這幾句話,她說得很輕,很飄渺,宛若耳邊飄過的風,但又令人無法忽視。
樂尋聽罷,在石階上稍稍一頓,“舅母,這是何意?”
他總感覺,此時的舅母像是在交代什麼,或者說,是想讓他明白什麼?
但他,迷迷糊糊的,好像什麼也抓不到。
遺扇笑了笑,暗歎一聲,她真是操之過急了。
“罷了,這東西你拿著,有事就直接到在京城經商的任一邊陲商鋪找人便是了!”可別像你舅舅那樣特意跑邊陲來囉!
說著,就把硬邦邦的東西不容拒絕地往他懷裏塞。
此時看了個大概的樂尋直接呆住了,隻覺懷中那一閃而過的金色令牌都快要灼燒他的胸膛了。
沒猜錯的話,這便是當日母親鄭重其事交給舅舅的東西,他那時年歲雖小,但印象很深刻。
這他家祖祖祖輩的傳家之寶,怎麼就又跑他手上了?
見他張嘴卻一個字兒也沒吐出來,她繼續道:“自己拿好,不用太小心,別人撿了都不會用,這是我親手發出去的第二塊令牌,但願,你不會有用得上的那一天。”
沉眸半晌,向旁邊側了側身子,不放心地補充道:“若是,真的過得難,千萬別死撐著,記得盡快用上!”
淡淡的一番話,卻又透露著無盡的關心,樂尋知道,此時她對自己嘮嘮叨叨的一番話,並不是看在舅舅的情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