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激動的還是夏大誌了,一路上心不在焉,走的也是磕磕絆絆。這不,還沒走多遠就被腳下的石頭給絆倒了,,銀子也都灑落到泥地裏。
迎麵過來一雙鞋,他趕緊將那銀子擁到自己懷裏,順著鞋子往上看,剛好和那人的目光碰到一起去。“這不是大誌麼,這是從哪過來的?”夏大誌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泥,不耐煩的說,“老東西,管那麼多?”那人也不惱,仍舊笑眯眯的看著他,“好歹也是你叫聲叔叔的人,關心一下你怎麼了?你快說,是不是問大剛要的?我可是聽說,她成了知府的義女。那得有多大的福分?”
夏大誌越聽心裏越難受,臉上更是麵紅耳赤,要不是眼前的老頭是個老家夥,他早就一拳發上去了,也不睬他,白了那老頭一眼,推開他走了,身後的老頭還是笑眯眯的,臉上沒有一點惱意。夏大誌護著自己懷裏的銀子,像是護著命一樣。
不管怎麼說,能一下子從夏大剛家裏那這麼多錢,是夏大誌根本想不到的。這麼多的錢,放到他胸口涼涼的,卻又像是一團火,讓他怎麼也拿不穩。種地的人,往往都是都看不到厚利,一年的收成還不夠自己吃,被官府倒是先收去不少。哪朝哪代都是這樣,莊稼人又是靠天吃飯,這錢自然是寶貝的很。更何況他家本就比普通人家困難,夏大誌去當過兵,回來娶了秦香,到軍隊別的沒學會,學的淨是吃喝嫖賭,就連最初的老實本分都給丟了。
夏大誌感念夏大剛對他的慷慨相助,夏大誌知道自己從沒對夏大剛好過,甚至還放任秦香對他們刻薄,世上怎會有這樣傻的人?夏大誌不是那種天真的人,比起這種虛無縹緲的感情他更喜歡銀錢這些實際的東西。回家的路似乎很長,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夏大誌在這路上想了太多。
老樹一棵一棵的從他身邊路過,剛落下的太陽還在西邊的天上留著半點餘暉,照舊是火紅火紅的,仿佛要燃到夏大誌得心裏。夏大誌開始想從前的事。
夏大剛從小就瘦瘦弱弱的,從他一出生,他們家就過上了吃糠咽菜的日子,偶爾母親會喂夏大剛一些奶喝,可是自己都沒吃飽飯,奶水哪有那麼充足。有好多次,夏大誌都看到,楊春桃正喂著弟弟,就把他放到一邊,嘴裏還大聲罵著,罵夏大剛是個喪門星。
夏大誌兩兄弟都信了,都以為家裏是因為夏大剛才變成這樣。於是也從小欺負他,兄弟幾人根本就沒什麼感情可言。從小就欺壓他,欺壓到他長大,有了妻子,有了孩子,又讓孩子去欺負他的孩子。一環扣一環,夏大誌從來都沒有喜歡過這個弟弟。
路上的行人都對這個恍惚的人指指點點,有人看到他懷裏的銀子,都倒吸一口涼氣。“這不是夏家老大麼?懷裏抱著這麼多銀子,在哪發了財啊?”夏大剛愣愣的扭過頭,勉強的衝那人笑笑。鄉親們都開始議論,“這是掙到錢了,高興壞了?”旁邊的人撇撇嘴巴,不屑的說“什麼掙得錢?夏家的老大你不知道?整天吃喝嫖賭,恐怕是一輩子都掙不到那麼多錢。”“那是?”“誰知道是從哪弄的,看他來的方向,估計是知府大人家的義女那了。”
眾人紛紛搖頭,“沒想到夏家的老三倒是仁義,要是我,早就將他給亂棍打出了。”“哎,誰知道又是那什麼由頭騙的錢。”夏大誌逐漸清醒過來,心裏暗罵,夏大剛陰險的很,他說夏大剛怎麼這樣爽快,原來想要的就是這點,讓他被眾人嘲笑。
咬了咬牙,飛快的朝家裏走去。去他的兄弟,誰在乎?大老遠看到秦香在門口探著頭瞧他,喘了兩口氣,拉著秦香香就進了屋。秦香看著這麼多銀子,激動的捂著嘴巴,不讓自己叫出聲。“怎麼,三房那這麼有錢,竟借給咱這麼多銀子?”夏大誌已經平靜下來,看著秦香吃驚吃驚成這樣,一邊笑著一邊罵他,“沒見識的東西,你且好生看著,跟著爺,以後這樣多的銀子你就見的多了。”知道夏大誌是在吹牛,秦香也沒理他。
從屋子裏出來夏成遠剛好看到,眼裏全是桌上閃閃發光的銀子,一個箭步衝上去,就將錢揣到自己懷裏,對著夏大誌夫婦笑著說“我剛好在城裏將錢花光了,拿這些錢過去應該夠用一段時間。”夏大誌黑了臉,問秦香,“他什麼時候回來的?”秦香給夏成遠使眼色,讓他拿著錢趕緊走,一邊又笑著對夏大誌說,“這不是剛回來呢,說是在城裏沒了銀錢,飯都吃不上了,我就叫他回來。”
夏成遠走出們,拿出銀子親了一口。這麼多銀子,足夠他到同學中間炫耀好長時間。他不顧及這錢是從哪裏弄的,他隻是想到同學中有些麵子,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能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自己。
夏大誌在他身後吐了口吐沫,“什麼東西?”他什麼也聽不到,手裏銀錢在黑夜裏閃閃發光,他身上有城裏最實行的學生服飾,他很瘦,他將所有的錢都用來撐麵子,他從來都沒讓同學知道過,知道他是個鄉下人。其實也是總有人瞧不起他,可他都不在乎,去給那些大戶人家的公子當跟班。可是也總是不如自己有錢來的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