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琢磨了半天,幹脆喚了侍從起身穿衣。這心悸來的快去的也快,休息了一個晚上,身子倒也爽快了不少。沐曉由著底下的人在他身上擺弄著,眼神往四處瞧了瞧,這些伺候的人裏果然沒有發現芳兒的蹤影,當下有些煩躁的朝邊上正在給他係腰帶的鶯兒發了頓脾氣。
那鶯兒還是個孩子,委屈的不知如何是好,愣愣的跪在一邊嚶嚶哭泣,也不敢大聲,其他人卻是不敢上前幫忙說話。
沐曉冷著張臉,衣衫寬寬的坐在圓桌旁喝著茶,心裏明白自己是有些過分的在遷怒,可還是就著事情僵在那裏。這鶯兒也的確該好好教教,得個教訓也好張些記性,不然說不上來哪天又會像剛才君兒來時般的冒失。他的身邊不需要心眼太多的人,也不需要蠢人。
不知是誰多事的去找了芳兒來,畢竟在沐曉身邊,能說上話的也隻有她,大抵是鶯兒平日裏熟識的小姐妹幫的忙,芳兒聞訊急急的跑了來。
她小心翼翼的推開了門,就見鶯兒可憐的身影,有些不忍的上前一步給沐曉行了禮,“大公子好。”
沐曉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發展,隻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卻是沒有了下文。
芳兒這時隻想著給鶯兒解圍,倒是沒有了那些個芥蒂,接過了邊上侍從手上的腰帶慢慢走了過去,“鶯兒笨手笨腳惹得主子不喜歡,讓奴婢給您帶上吧。”話說著在沐曉的身邊跪下,小心的將那條鑲了玉石的銀色腰帶圍了上去。
沐曉並沒有阻止,還是坐著喝茶,隻是神色緩下了許多。芳兒見他沒在發脾氣,暗暗鬆了口氣,“大公子您身子不好,要多多保重,別和奴婢一般見識。”
這話說的真心,連邊上的沐曉也聽的真切,他歎了口氣,“你們都下去吧。”
大家夥像得了旨意似的拉著鶯兒趕緊退了出去,獨留了芳兒一人。直到這時芳兒才有了些緊張,她的眼神開始閃爍不定,低低的不敢抬頭。
沐曉伸手輕輕按了按心口處有些沉悶的地方,起身踱到窗邊,“芳兒,你伺候我這麼些年,有沒有後悔過。”
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芳兒隻是就著本能不停的搖頭。
眼神飄散,沐曉接著道:“我一直。。。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妹妹。。。。。。。”他略微頓了頓,“為了你好,我打算把你。。。。。。。”
“您是想把奴婢許了人家對吧。”沒等沐曉說完,芳兒已經帶著淒楚的把他的心意說了出來。
好個聰明的丫頭,沐曉回頭認真的看著她,忽略她臉上痛苦的表情,鄭重的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對芳兒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一旦她嫁了人就必須離開天淩堡,即使是嫁給堡裏的人也不可能繼續留在內院了,更別說接近他,此舉根本就是斷了她最後的希望。
“您。。。您想將奴婢,將奴婢許給誰?”顫巍巍的問道,淚已然不停的滑落。
沐曉深吸了口氣,“你和俢紈從小親梅竹馬,我看他也挺喜歡你的,明日我便回了堡主,你們隔日成親吧。”幾乎是一口氣說完這些,不敢再去看芳兒的樣子,隻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傷人的舉動。
出乎意料的,聽完這些,芳兒居然鎮定了下來,她悠悠的擦幹了臉上的淚痕,抬起那張粉色的秀顏,淡淡回道:“多謝公子成全,一切全憑公子安排。”說完還是按著禮數福了福才離開。
仿佛是想開了,又像是放棄了一切,那份無法用言語表達的無奈跟著這個女孩一起走了。
沐曉一直沒有回頭,他立在窗邊,看著那個狀似堅強的身影走出屋子,一步一步的離開駕月閣。芳兒啊芳兒,隻要。。。隻要你就此認命,一切還是可以挽回的。這是一個機會,是你的,也是我的。沐曉一字一句將話刻在心裏,這是他唯一剩下的憐憫,為了芳兒,為了俢紈,也為了自己。
掏出懷裏的玉佩,冰涼的觸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該去完成自己的承諾和使命。可是,光,就讓我最後任性一次吧,在這個世上,除了顏兒,惟有這個女孩,我不想傷害。芳兒於他就如同是顏兒在身邊,同樣的不解世事,同樣的單純善良,像他們這樣的人是不該生活在如此烏黑的環境下的,如果可能,他隻想帶給他們一片潔白的天空,一片沒有紛爭的平淡。
殊不知,一道視線從剛才便緊緊鎖定著屋子裏的動向,冷冷的記錄下了每一個人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