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古來征戰幾人回(1 / 2)

自顏澤芝要嫁去倉頡一事傳開,顏澤芝的香留院分外熱鬧,一會來人教顏澤芝禮樂,一會來人給顏澤芝講倉頡禮矩,一會來人讓顏澤芝過目陪嫁嫁妝名單,加之段華瑜迎娶雪蓮公主在即,這景臨殿變得有些吵嚷了。

顏澤芝在自己院中發呆,難得今日空下來她什麼也不想做,在院子中坐著冰冷的石椅想讓那份冰冷傳進自己身軀腦中,恨不能同冰塊一般無聲無息。

“喵~”一隻漂亮的白色小貓從顏澤芝懷裏鑽出,一點點的腦袋探出顏澤芝手臂,又輕柔叫喚一聲跳出顏澤芝懷裏。顏澤芝眼眸隨那團白色移動,心裏麵想起一個人。這貓是九皇子送來的,段華琰來此是給顏澤芝送了幾身嫁衣,說上次秋狩的衣顏澤芝沒穿怕是她不喜歡,這次親自來想問問顏澤芝看不看得中。

送衣是假送貓才是真,九皇子抱著小貓問顏澤芝可記得他曾在景臨殿尋的貓,待顏澤芝點頭後,段華琰再道,小貓身上他留了藥,不管小貓去了哪裏循著問道他都能找到,說罷將小貓留給了顏澤芝,說去倉頡一個孤獨,養隻貓好作伴。

顏澤芝木然的臉上浮起笑意,呆滯的,空洞的,絕望的,卻不變的傾城傾國,想要過上安生的日子真是不易啊。她真是奢想,以為賜婚就能嫁到倉頡,她竟還在想嫁去以後能與爹娘團聚,一家人從此快快樂樂過活。怎麼可能呢?那東西誰會放過呢?

轉眸顏澤芝看向那日向段華瑜要回的小匣子,想起段華瑜心又是微微的疼,明明要這裏的東西卻又原封不動完璧還於她手,段華瑜你當真這麼自信知道我顏澤芝心中你重要到這般田地?

打開匣子,顏澤芝麵上流下的淚滑過揚起的嘴角,她想高傲一笑回那心底的疑問,可清淚潸然落下。沒錯,你段華瑜當真這般重要。可段華瑜我顏澤芝若是非你不可,那我也要讓你此生此世將顏澤芝這三個字銘刻於心!

雙手握緊匣子中的錦囊,隔著布料隱約覺出裏麵有兩塊東西。不用看顏澤芝也知道,一枚是刻有“昀”字的晶泠玉玉牌,一枚是刻有“段”字紋上段氏圖騰、能號令帝陵軍的玉符。

兩樣加起來,是整個軒轅。

※ ※ ※

書白齋,今日是五月初五段華瑜迎娶雪蓮公主之日,本應該忙碌不已的新郎此刻在顏澤芝麵前批文閱卷。

顏澤芝抱著畫卷在席座上歪頭看段華瑜,初見段華瑜提筆寫字是入宮不久,寫字之時專注認真,麵上的溫潤融進筆下的墨汁繪成一個個溫雅無比的文字,那顆進宮之後煩躁不已的心能在字中平定,所以顏澤芝習字時最喜歡練他的字帖,那些字讓他心安也在她心裏埋下不知名的種子任時光澆灌,由其成長。

這是一種顏澤芝解釋不了的信任,莫名其妙不知為何,她把自己最信任的心底深處給了他。

他對她好嗎?當然,初進宮時偷跑出宮偷進君臨閣亂闖各殿不是有他明著暗著掩護,她顏澤芝說不定早不在這世上了。再入宮時,他對她也好,不願讓她卷進這場皇權鬥爭,在她身處險境之時又加以提點,帶她去往嘉州的路上,還有單家,他們過得很開心,他和她都在笑。

隻是,初進宮之時他不是為她,是為段華琳,再進宮時是為她袖中錦囊裏藏的兩枚玉。

“說吧,什麼事?”文卷已閱完,段華瑜擱筆向突然來此顏澤芝道,在顏澤芝眼中仍舊是第一眼看見的溫潤有禮的翩翩佳公子。顏澤芝從坐著的席座上起來,將手中抱著的畫卷鋪於書案上,從始至終笑意盈盈,那是傳至眼眸深處的笑,單純清澈,鋪展開後抬首嫣然一笑,“殿下給我畫幅畫吧。”

那一刻,仿若窗外才冒出尖牙的荷葉舒枝展葉,池塘中開遍凝清露淨無塵的蓮花,書白齋中更似有蓮香陣陣拂進,極淺極淡縈繞於段華瑜鼻尖,薄唇邊的笑意揚起,提筆蘸墨問道,“畫什麼?”

“我,”顏澤芝退回去剛剛坐著的席座,依窗而望喃喃道,“好歹我也是個美人,不留下幅美人圖豈不可惜了?”

喃喃的低語一字不差落進段華瑜耳中,美人圖?段華瑜想那話有些好些,但筆已落下,他們兩人自顏澤芝要回那小匣子之後已有近半月未見,今日她要一幅畫他怎會不作?就算迎娶雪蓮在即。

顏澤芝依窗看窗外池塘看的出神,那池塘中是初夏的青嫩淺綠的荷葉,冒出芽尖兒的荷葉還蜷曲似嬰兒,嬌嫩卻滿是生機,今夏他們會開得很盛,她很想在生辰那日看看著滿塘盛開的荷花,聽說那日還是荷花仙女的生辰,所以她才叫澤芝的。

顏澤芝恍然出神的情態落在作畫人眼中筆觸停住,嫩黃的宮裝,精細的雕花窗欞,扶於窗欞不染丹寇的青蔥玉指,清風拂過帶起或揚在空中或落於肩頭的三千青絲,都極為細膩在段華瑜手下畫就,可那絕色之容段華瑜如何也下筆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