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顧輝一如既往的西裝筆挺，他有些生疏的叫著她的小名，眼神竟有些不知名的閃爍。
“爸，進去坐啊！”慕心言滿不在意的走上前去，借著微醺的醉意，下意識想要挽起父親的手臂，卻被顧輝躲開了。
“不用了。”顧輝輕輕抽動了幾下鼻翼，皺著眉頭問道，“你喝酒了？你媽呢？也不管管你。”
慕心言收回了懸在空中的手，背靠著家門，靜靜的盯著顧輝的表情，並沒有立刻回答，可是眼底卻泛起隱隱的濕意。
“算了，我來不是要說這些。”顧輝仿佛原本就不期待慕心言的答案，淡漠的轉移了話題，“言言，你阿姨她想知道，出國留學的錢……什麼時候可以還給我們？”
目光淡淡掃過慕心言陡然瞪大的眼睛，顧輝幹咳了幾聲，硬著頭皮說道：“言言，你也懂事了，應該知道去英國留學兩年，並不是一筆小數目。”
慕心言微微揚起頭，使勁眨了眨眼睛，勉強扯起嘴角，對父親笑了笑：“爸，你放心，我找到工作了，月薪有八千塊呢。”
顧輝眉間依舊鎖得很緊，抿了抿嘴唇，歎了口氣：“言言，並不是我和你阿姨要催你，你也知道，我的公司……”
“是的，我全都知道。”慕心言強笑著點了點頭，已經不想再聽他說下去了。
“那言言，我先走了。”顧輝看了眼慕心言的表情，竟有些厭惡的轉過頭去，走下了樓梯。
慕心言緩緩的收起了唇角的弧度。
爸爸曾經說過，言言越長大，越像媽媽，尤其是笑起來的樣子。
總是那樣幹淨純透。
然而糟糕的童年裏，她對爸爸最後的回憶隻是他悶聲不響的抽著煙，將她抱在懷裏，意味深長的叮囑著：言言，不要像你媽媽那樣倔強。堅強的女人終歸得不到人疼。
望著爸爸揚長而去的背影，慕心言用了很多年才想明白，媽媽曾經令人百看不厭的幹淨笑容，爸爸已經不再愛了。
伸手從包中掏出鑰匙，慕心言正要躲進自己的房間裏去，卻聽到了樓下傳來的汽車鳴笛聲。
仿佛著了魔一般，她三步並作兩步跑下樓去，見顧輝正緩步走近一輛車，車中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跳了出來，給了他一個八爪魚似的熊抱。
“老爸！”她的聲音就像是自小浸泡在蜜罐裏一般，充滿著甜膩。
慕心言見狀趕忙躲在近處的陰影中。
顧輝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女兒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嗔道：“快別鬧了，都多大了，成什麼樣子。”
“我不嘛！”女孩抱著顧輝，嘟起小嘴撒嬌道，“人家怕老爸見到姐姐，就該不愛我了。”
“怎麼會？爸爸最愛的當然是你。”顧輝無奈的笑著，語調和緩又溫柔的安撫道。
“隻愛我嗎？”女孩的個性一向是不依不饒。
顧輝頓了頓，點頭答道：“對，隻愛你。”
女孩歡呼著和顧輝一起鑽進了車裏，隨著發動機的輕響，車子一路疾馳而去。
黑暗中，慕心言麵無表情的蹲下身來，雙手環抱住自己。
一滴滾燙的淚珠滴在了手背上，她狠狠的抬手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