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被逮入衙門,不堪重刑,很快屈打成招。
當一紙結案陳詞呈到慕容石棱的桌上時,他的臉色卻沒有絲毫變化,一雙深邃似海的眸子翻湧著讓人看也看不明白的表情。
鬱正砂跪得心驚膽戰,又將此事從頭到尾梳理了即便,這才說道:“陛下,此人已經供認不諱,是他將病死的羊宰賣給了‘玉滿堂’的夥計,那夥計從中吃了買羊肉的錢,故而才造成‘玉滿堂’的食客中毒,如今涉案的兩個人都已招認不諱,關押府衙之內,隻等陛下定奪。”
慕容石棱看著鬱正砂,右手的食指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麵,緩緩問道:“除了這些便沒有了嗎?”
鬱正砂聞言一驚,試探性的問道:“難道臣還有什麼疏漏之處嗎?”
慕容石棱雙眸微微一眯,嘴上卻說道:“沒有便好。愛卿是我蒼和股肱之臣,這麼多年來,你我從未紅過一次臉,彼此間更素來坦誠相待,朕自是信得過你的。”
鬱正砂聞言,越發覺得不對勁,頭垂得更低,額頭都幾乎碰到了地板,誠懇的道:“承蒙陛下器重,臣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好,好!”慕容石棱連續說了兩個好字,可在鬱正砂聽來,他的聲音卻似乎有些顫抖,然而,天意難測,他如今一頭霧水,更不知道慕容石棱的失態是否是因為自己,斷不敢亂說一句話。
短暫的沉默以後,慕容石棱起身道:“犯人既亦招供,此案便到此為止,你貼出告示,擇日將這倆人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鬱正砂心頭一凜,不知道一向以仁德自居,甚少殺人的慕容石棱怎麼會忽然下了如此嚴令。
慕容石棱看了一眼兀自匍匐在地的鬱正砂道:“朕平生最恨欺瞞,此賊出售羊肉有問題,便是欺瞞百姓,而那‘玉滿堂’的夥計欺瞞老板亦是同罪,這等小惡不除,難免京畿不安,人心浮動。”
鬱正砂磕頭,“陛下所言極是。”
慕容石棱望著鬱正砂,見他說了那一句便再無可說,猶豫了片刻,終究說道:“行了。你去處理吧。”
鬱正砂匍匐退出門外,隻覺得脊背森森涼意,他抬頭看了一眼堂內,卻隻見慕容石棱斜倚椅中,微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鬱正砂擦了擦額角的汗,迅速按照慕容石棱的要求將此案了結,甚至都沒有再擇日,下午時分便將兩個人斬首在了西菜市口。
慕容燕回看著西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由得冷哼一聲。
鬱輕璃將茶放下,對夕落說道:“這味道最是好,多一分則綠茶的味道全無,少一分則茉莉的花香又淡,告訴他們就按這次的比例量產了吧。”
夕落應聲退下,鬱輕璃這才問道:“小皇叔似乎對鬱相此次的做法不大滿意?”
“滿意,怎麼不滿意。”慕容燕回滿是嘲諷的說道:“老陳持重的鬱相,從來都是步步為營,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雷霆手段?事有蹊蹺必定有因。”
慕容燕回說著,湊到鬱輕璃跟前,“璃璃,你說有什麼因?”
鬱輕璃淡淡一笑,伸手推開慕容燕回的額頭,“小皇叔天縱英才都不知道什麼因,我一介女流又如何知道?”
“哎,璃璃何須如此妄自菲薄?這巾幗不讓須眉便是為你所寫。”慕容燕回說著,越發肯定鬱輕璃定然是知道其中蹊蹺,否則,她怎麼會故意弄了張假的菜譜,來了一招請君入甕。
何況“玉滿堂”裏出了羊肉食物中毒事件,那麼必定就是“玉滿堂”的人偷了菜譜,而看鬱正砂如此雷霆手段替“玉滿堂”壓下了此事,那麼鬱正砂多少和“玉滿堂”肯定有些幹係。
慕容燕回不傻,自然很快就將其中線索聯係在了一起,隻不過,他唯一猜錯的是,鬱正砂並非股東之一,而是主使之人罷了。
鬱輕璃自然不會告訴慕容燕回這麼多,這個在她麵前總是油嘴滑舌的男子,她始終有些忌憚,但是鬱輕璃並不清楚自己的心,她忌憚的其實是自己對慕容燕回的那一絲心動罷了。
她害怕的是自己,而非慕容燕回。
“小皇叔,俗話說得好,知道得越少越好。人生在世,難得糊塗。”鬱輕璃淡淡然道。
慕容燕回卻不依不饒,“可是,古人也說了,寧可做個明白鬼,也不該做糊塗鬼。這事搞不清楚,待我百年之後,我豈非要做一個糊塗鬼?”
鬱輕璃聞言翻了個白眼,“小皇叔身體健朗,這百年之後遙遙無期,屆時自然會讓小皇叔走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