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宴舉行得還算順利,雙方這麼一接觸,隔閡也去了不少。尤其聽說左弗還給他們新造了房子,等過幾日打理好就能搬過去後,心裏的抵觸就更少了。
至於那些落魄讀書人,老童生們更是一點意見都沒有!待遇這麼好,不要說給房住了,就是不給房住,就衝這月俸待遇那也得留下!
過了三日,任寧等人就住進了新安排的房子。
像他們這些有官身的,分到的房子要大一些,畢竟還有仆從要跟著伺候。
新房都是三層樓的,像任寧這樣的官員,可以分到一廳一書房四臥室,而其他童生隻有一廳一書房加一臥室。
房子沒有家裏的大,但勝在房子都是新造的,且都用上了玻璃,還接了太陽燈。這樣的居住條件,可比原來強多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任寧想著這幾日的所見所聞,隻覺自己跟做夢一般。
武進縣的所見所聞已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內。
這裏有太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了。賓館以及現在自己住的這地方,都接了自來水,他問過左弗,發現其中的奧秘並不難理解,隻是將水管接到各家各戶,然後通過水車將水提升到事先預備在高處的水箱裏,通過閥門調節,然後將水輸送到各家各戶。
很簡單的事。但左弗現在遇見的難題卻是無法將水提高到很高的位置上,如此水壓不夠,自來水的輸送也就不夠了。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常州賓館所有的貴賓房都在一樓,而二樓,三樓則是以標間,三人間,四人間為主。
那水壓到底是什麼,聽她解釋過後,自己已有了大致的概念。自來水想要在高樓上也能輸送,就必須將水提到更高的位置,增加水壓。
水壓到底要增加多少,左弗的師門內似已研究出了規律。不然,她怎麼知道每增加三丈高度,就需要增加兩斤多的水壓?
許多概念還很模糊,隻聽左弗這樣講講,他也隻能聽個模糊的概念。但他感覺左弗師門的學科很不簡單。
能將格物格到這種地步,這不是一兩代人能完成的。這樣的累積,甚至已整理規劃成學科,那麼必然是要耗費無數代人的心血的。
總不會是墨家後人吧?
這樣一想,便覺有些驚悚。
他不由坐了起來,隻覺背後有些汗津津的。
“以實正名”,這不正是左弗的做派嗎?
雖說墨家學說大多已消亡,可有些東西還是流傳下來的。看看左弗行事,說的話以及思考的方式……
這不都是墨家做派嗎?
什麼科學?!
這分明是墨家!
一身冷汗被驚了出來,可很快,他又變得平靜了起來。
大明立國快三百年,他們將聖人學說推向了極致,從開始就走著存天理,滅人欲的路子。
可現在呢?
差點又被異族滅了!
到底是人欲去得不夠,還是聖人學說本就有問題呢?
宋都城被金滅,遷都杭州,理學就是從那個時候盛起的。那時的前輩們覺得是他們太沉迷享樂,所以才會淪落到這地步。
可大明從一開始就秉持著這條路在走啊!怎麼也淪落到這地步了?當真是聖人之學治國有問題麼?當年的墨家學說可是與聖人之學一樣,被稱為當世兩大顯學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