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除了自己的親信誰也不能相信,所以左大友也未直麵回應,反是將球踢給了吉文。
吉文苦笑,“國公爺,周氏刺傷您,還與賣國賊葉德書有牽連,這等重要之人如今死在我這應天府大牢內,您說,我倒黴不倒黴?”
言下之意,他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不管是誰下的手,總之他這府尹藥丸。
“吉大人,周氏是怎麼死的?”
“自殺,撞柱而死。”
吉文肅著臉,“可排除他殺,確實是自殺。”
“怎麼會?”
左大友有些意外,“她……她一心想借恩情進我左家,如此虛榮之人怎會自殺?”
“所以老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吉文歎息,“隻能再繼續尋找線索了。對了,國公爺此來隻為周氏嗎?”
左大友點點頭,“我想見一見她。”
“左伯不見嗎?”
“為避免嫌疑,還是不見的好。”
左大友這會兒出奇的冷靜,“還請大人好好照看他,莫讓周家最後的子嗣也沒了。”
“老夫現在又加派了人手,隻怕這小爺自己想不開,那哭的淒厲,您是沒聽見……唉,也是可憐啊!”
左大友垂下眼,將眼底的痛惜隱藏,再抬眼時,已恢複了一片平靜。他點點頭,道:“有勞府尹了。”
“國公爺客氣了。”
吉文做了個“請”的動作,道:“既如此,國公爺請隨我來吧。隻是,自殺之人麵相難看,國公爺還得有個心理準備。”
“左某殺過的人不知凡幾,就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怎會怕死人?”
吉文愣了下,隨即搖頭,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道:“讓國公爺笑話了,本官這已是亂了分寸,都忘了您是手刃無數韃子的人了。”
客套了兩句,兩人便沉默著走向了停屍間。
到了停屍間,將白布拉開,左大友望著周氏的臉,思緒飛揚。
他不由想起,那年初見她時,她紮著雙丫髻,白白淨淨的模樣顯得甚是乖巧。隻是相處久了,便總覺這孩子身上帶著一股陰鬱之氣,完全不似十二三歲少***鬱得好似一潭死水,看著她總覺有些壓抑。
他當初並不明白一個家境尚可的姑娘為何會這樣陰鬱?直到後來,他們才知道這個白白淨淨的姑娘被韃子羞辱了,還懷上了孩子。
為此,張大苟很是難過,並還去跟周老爹提親,並謊稱肚裏的孩子是自己的。張大苟理所當然的受到了周老爹的毒打,但最終周老爹還是答應了這門親事。
周老爹默認了這門親事的那天,他頭次在這小姑娘臉上見到了笑容,那是發自心底的笑容。那一刻,他才發現,周氏真是一個小姑娘,笑得很美,很燦爛。
那時的她,盡管受辱,可卻是良善的。
而現在的她……
左大友凝視著眼前這張看似熟悉卻又陌生的臉,過了好久,他才伸手將白布拉上,蓋住了周氏那張已略顯猙獰的臉。
心底,在此刻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生活就像一把尖刀,當你舉起它,以為刀尖是向著外的,可殊不知,刀尖其實是對著自己的。隻不過,有人一刀刺穿了自己,將心底的純良抹去,有人則是忍著痛苦,用自己的血肉將尖刀包起,然後笑著奔向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