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謝幕(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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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皇宮久未響起的鍾聲響起,群臣的哭聲像撕裂的錦帛般,刺得人心尖發緊。

公元1661年,隆武十七年,大明隆武皇帝朱慈烺與世長辭,享年三十五歲。

人死如燈滅,隨著朱慈烺的感歎飄散在耳邊之時,所有的怨也好,恨也好,竟都消失了,剩下的唯有悲傷。

左弗怔怔地跪在地上,望著太監將一塊明黃色的手絹遮去朱慈烺的麵容,她的心就好像被挖去了一塊般,竟是空落得有些疼。

年少時的歡樂時光如昨日般鮮豔,轉眼間,便隨著他的離去失去了光彩。

終是一路走來的人,即便理想不同,立場不同,可正如她告訴朱慈烺的那樣,多年的相處又怎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

如今這個給過她榮耀,也給過她傷害的男人走了……

這個她曾心動過,也恨過的男人走了……

他帶著北伐尚未成功的遺憾走了……

又或者……

他早就累了……

那一句“誰也帶不走的江山”不正是他心中的寫照麼?

這一刻,左弗淚如雨下。怨了這多年的人,這一刻她再也恨不起,怨不起,剩下的隻有對他的憐憫。

他是一個可憐的人。

他生於皇家,可卻是處與王朝末日。他的父親宵衣旰食,不到三十歲就熬白了頭發,可終是無力挽回日漸頹廢的國家。而他生為皇太子,在大難來臨時被親人拒絕在門外,成為人質。

從高高在上的皇親貴胄到階下囚仿佛就是一夜間的事。隻是他品性堅韌,並不這樣認命,他跑了出來。一路上,饑寒交迫,提心吊膽,他奔向的不是希望,而是未知。

誰也不知跑到南京,等待他的又是什麼結果。

或許正是因為受盡了命運的嘲弄,他的性子變得刻薄。他恨著一切,恨所有薄情的人,包括他自己。

將自己囚禁在心靈的孤島上,他感受不到什麼愛,即便愛了又怕被辜負,這個男人,活了三十五歲,可唯一快樂的時光就那麼幾年。

登基為帝,外人看來無限風光的事可實際上卻很苦。他是知道自己的理想的,可他不想背叛他父親對他的期望,所以他隻能去維護朱家王朝,隻能維護法統,他恨這樣的自己,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

權利就像一個牢籠,死死困著他;權利又像一座山,死死壓著他,在家天下的時代裏,維護自家王朝的延續就是他的使命,他的責任……

哭聲還在耳邊繼續,太子撲在龍床邊,哭得肝腸寸斷。

虛齡已經八歲的他已知什麼是生死。或許他不能解釋得很明白,但他知道,死亡就意味著他再也見不著他的父親了。

皇後呆坐在床邊,這個困了她一輩子的男人走了……

留下了他們孤兒寡母和一個權臣,其他什麼都沒留下,連最後的柔情都沒有給予他們母子……

她望向左弗,見她垂著頭,眼淚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心裏湧出一絲恨。

為什麼?!

到最後還要讓她入閣,還要給予她免死金牌,這到底是在防備誰?自己嗎?!

天子殯天,國之大殤。

轉眼間,繁花似錦的大明便成了一片白色。家家戶戶懸白幡,披麻戴孝,所有娛樂活動被停止。

朱慈烺生前有修陵園,隻是他於危難中登基,國家正處於極端貧窮,所以他的陵園也修得很簡陋。後來,手裏有點錢了,他也未再對陵寢改造,留下的遺囑中也是吩咐喪事從簡,太子即可即位,不許大操大辦。

朱慈烺簡樸了一輩子,即便是他在北京的時候,因著崇禎的簡樸,他的日子也並不鋪張。經曆過磨難後的他,亦深知國家的艱難,一日三餐都十分樸素,一件龍袍穿許多年,所以,不管他為了維護什麼,就從這點上來說,他的確是一個明君。

左弗從TB買了一堆玻璃工藝品作為他的隨葬。是的,玻璃工藝品在TB很便宜,但在這個年代依然屬於奢侈品,朱慈烺簡樸了一輩子,最後的最後,便讓他“奢侈”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