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一過,城裏就好似安寧了下來,隻是大街小巷鮮見有魚,但想必不久之後,它們依舊會出現在各家餐桌上,畢竟,再大的事,一旦過去,就是過去了,再大的波瀾也會被人遺忘。
就像李成霸早已不是街頭巷尾的熱門話題,而未有下落的鬥篷人倒仍保有熱度,但這熱度並不因為其本身,而是由九霄真人再度帶起的,畢竟,自從前幾日的施藥作法,九霄真人就霸占了城中的熱門排行榜。
據說城裏有些大富大貴派人去請九霄真人問卜吉凶,但皆被攔在外,也有些想借龐正通關係的,也被告知沒用,隻言,真人因緣而卜,無緣不卜。
有不死心的,跑到九霄真人的住所前,駐紮了兩日,卻連人影都沒見到。
六記齋裏,頗顯繁忙,或許是因前些天掌櫃不食葷腥的說辭,被一些熟客大肆宣揚,倒引來一些新人前來嚐鮮。當然還有個原因,有人說這九霄真人與六記齋的小夥計有牽扯,還有人悄聲打聽到,這九霄真人借著送酒之名將那小夥計困在房裏三日,二人不知做了什麼勾當。
有些想一問究竟的便都跑來了,有些膽大的還借著上菜的時機各種問詢,直問得夥計小陸羞紅了臉。最後惹得掌櫃一拍桌子,冷著臉衝小陸道:“你別再這兒礙眼了,回後廚幫忙去。”
陸瑾嵐這才鬆下口氣,她原以為不過跟著幫兩天忙,沒想到這也會被拉上關係,而且為何眾人的問話都怪怪的,還問那祝鈺是不是好南風?這無稽的猜測又是從何而來?
算了,反正隻這兩日,待祝鈺走了,過不了幾日,就沒人想起了。
陸瑾嵐小心地看護那一爐筍脯,新鮮的筍剝皮後加鹽煮熟,再放在炭火上慢慢烘烤,火不滅不旺,還需時時翻動,最是考驗耐心。
陸瑾嵐盯著筍脯,偶爾轉過頭看著嚴鬆,嚴鬆正在煨豆腐,豆腐切塊過水,放入小瓦罐中,再倒入備好的雞湯汁、火腿汁、肉汁慢慢煨著,又細切筍片、香菇,放入一同煨煮,沒一會兒,瓦罐中傳來陣陣清香。
其實做一個廚娘也未必不好,陸瑾嵐想起前日馮正的話,還記得在家裏,姨娘他們總是欺負他們娘倆,連帶著送來的吃食經常都是些殘羹剩菜,母親憐她,偷偷攢下點銀子就送去廚房,換些菜蛋之類,自己做給她吃。想起母親,陸瑾嵐微微歎口氣,過幾日,便是母親的冥壽,如今自己總算安定下來,也好去看她。
正想著,“啪”地一聲,一塊八角打在手上,陸瑾嵐一回神,發現火上的筍片被烤得邊角上了焦色,連忙舉起筷子匆匆翻起。
陸瑾嵐翻完歉意地看嚴鬆,卻見嚴鬆已低下頭在挑揀瓦罐裏的火腿片、雞肉等,並不看她。陸瑾嵐又看了一會兒,方睜大眼睛,為什麼又看見角了?黑色的尖尖的角從發頂凸出,陸瑾嵐又往下看,見那執筷的雙手也似長滿了一層黑色的鱗片。
陸瑾嵐愣的說不出話,隻是瞧著那嚴鬆,直到嚴鬆注意到陸瑾嵐目光,轉過頭,陸瑾嵐才又看到那角那鱗又全然不再,麵前仍是那個冷峻的青衣男子。
陸瑾嵐訕笑一聲,便收了目光,低下頭,心裏卻是止不住的疑惑。昨日睡得安好,為何還會看差?她記得母親曾說,她小時候那次大病,倒是總說些胡話,什麼看見白鹿在空中飛,陌生女人在窗外看著她笑之類的,她自己是沒記憶的,待到病好了,母親感歎提起時還說怕那時魂魄已離身,才看到些不幹不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