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張柏瞧著那馬滾,似笑非笑道:“哦,原來是滾爺,豈不知滾爺來我這小店可有要事?”
那馬滾雖覺得這稱呼有些怪哉,但總算喚他一聲爺,倒也不細想,隻是將自己衣衫不經意往外摟了摟,露出裏麵那條趴在胸脯上的青龍,和腹上的橫肉,以及別在腰間的一把亮堂堂的斧子。後麵的四個人也連忙縷縷袖子,露出手臂上虎蟲之青紋,並揚起了手中的棍棒。
這馬滾待眾人擺好架勢,方用足中氣,道:“你們既然在這京城,在這崇寧街上開店,也不趁早打聽打聽,難道旁人沒有跟你們說這條街可是劃給了我,怎麼都這都悄沒聲息開張好幾天了,規矩也不懂,難道不知道‘上供’嗎?”
“‘上供’?”張柏疑惑道,須臾方拍著腦袋笑道:“您是說同灶王爺上供嗎?這個自是要做的,我們開飯館的,這祭灶王曆來都是傳統,這規矩我們豈能不知,還多謝滾爺提醒——”
那馬滾圓滾腦袋下的雜須忍不住抽動了一下,大堂之上早有人埋下頭憋不住笑出聲來。
“誰,誰,是誰笑的!”馬滾抬起頭,將手裏的巨斧握在手中,高聲叫道。
後麵跟著的手下也厲聲嚷道:“對,是誰笑的,站出來瞧瞧,腦袋不想要了,敢嘲笑我們滾,馬爺?”
“你,”馬滾抬起巨斧,盯著張柏,滿臉憤色,叫道:“去,把你家掌櫃叫出來,同你這愣頭青的夥計,我費什麼話,瞧見我這斧子沒有,可不是砍柴的,而是專門砍人的?”
張柏聽了,仍是假意不懂道:“砍人?莫不是滾爺是在刑場上幹活?不對啊?那用的不都是大刀,幾時成了斧子了?”
“你!你!”馬滾氣得說不出話來,揚起巨斧便是朝張柏旁邊砍去,隻是這巨斧看似張狂無比,可是卻斜斜劈向了張柏一旁的方桌上。
張柏斜身瞧了,忙呼道:“哎呀,滾爺,我這好端端的,你劈我桌子做甚。讓我家掌櫃瞧見了,少不了要賠的。”
“你!你!我劈,劈死你!”馬滾氣得話都說得不利落,又去拔插入方桌之上的斧子,可是他先是一滯,而後大喝一聲,用足氣力,可惜那斧子竟沒入方桌之內,紋絲不動。
他又是一愣神,輕咳一聲,瞧了仍笑盈盈盯著他的張柏,伸出另一隻手,雙手緊握那斧子,雙腳踏地,使出吃奶的氣力,臉憋得通紅,隻聽“咣當”一聲,他竟連人帶斧,又連同桌子,一下子揚身倒地。
“哈。”
“噗嗤。”
霎時四麵八方傳來強忍的笑意。
“還不快扶我起來!”馬滾躺在地上,衝著那四個傻站的手下厲聲喚道。
又是一陣手忙腳亂,那手下一邊扶著馬滾,一邊衝後麵還瞧熱鬧的幾桌客人,嚷道:“瞧什麼瞧,沒看見大爺辦事嘛!”
那些人這才壓著身子,忍著笑意,邊瞧邊從側門走出這一方戰場。
“我說,你,”馬滾狠狠踢了下那一方桌子,剛想發作。
從張柏背後走過一襲青衫冷影,淡淡道:“我是掌櫃,你們今日來,到底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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