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荼站在走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家門前，準備敲門的手，生生的刹住，張開手指，撫在門上，攥在手裏的卡，磕的掌心有些疼。
父親的聲音，一貫的沒有精神，梗著脖子，聲調有些高，“何荼不是這樣的人！你那錢本來就來路不正，還給人家也是應該的！可憐小荼被你們騙了，還幫你們數錢！”
孫榮華把手裏的碗狠狠摔在地上，“何衛國你那麼大聲音跟誰吼？我怎麼來路不正了？沐家少爺人都死了，送來的那些東西能有什麼用？給個死人的念想給她？葉盛開願意出比當家多三倍的價錢，我為什麼不能賣？”
何衛國惱道：“你把小荼賣給了葉盛開就賣了，就別折騰了行不？”
“誰賣了她了？身上背著一條人命，有人要她就不錯了。何況是葉盛開這樣的有錢人！何衛國！你裝什麼清高，我告訴你，你現在吃的喝的，可都是我賣你閨女的錢！”
“你！”何衛國被噎了一下，老臉通紅，卻又無言以對。
稍稍靜了一會，孫榮華粗喘著氣，不甘的直起腰就往門口走，嘴裏嘀咕道：“拿走就拿走了，大不了我去華盛再鬧一回！我就不信葉盛開他敢不給！”
屋子裏踢踢踏踏一陣腳步聲……
“嘩啦”一聲，大門被拉開。
四目相對。
孫榮華的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驚駭，肥胖的臉上肌肉不自然的抽動了一下，旋即又恢複了原本的凶狠模樣，眼角眉梢裏都是遮不住的鄙夷，狠狠推了一把何荼，“你還有臉回來？我家這門第清楚的很，容不下你這樣的人。怎麼？你那情夫這回不來了？”
何荼的嗓子哽了一下，靠著家門口絲絲發涼的牆壁。滿腦子都是孫榮華和爸爸說的話。
葉盛開遇見她，不是偶然嗎？
那五十萬，難道不是她“借”來的嗎？
半晌，攤開手，泛紅的掌心裏，安靜的躺著一張銀行卡，聲音卻無比沙啞，“你去找他，不就是想要這個嗎？”
門裏探出何衛國有些慌張的臉，瞧見何荼蒼白的臉色，心下一冷，連忙笑道：“小荼，你媽就這脾氣，一生氣就亂說話，你快把卡收起來，別……”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後背冷颼颼的，孫榮華一手奪過何荼手上的卡，斜著嘴角，眼風跟刀子似的刮在不爭氣的丈夫身上。
“收什麼收？這本來也是她該給的東西！”
要出口的話生生就吞了回去，何衛國跺了跺腳，往屋裏頭走，聲音飄散在小心翼翼問道：“作孽！作孽！”
孫榮華操著一雙粗厚的手，來回的翻看手裏熟悉的卡片，臉上的怒氣總算是褪去不少，臨末了，把卡片在身上擦了擦，塞進口袋，狐疑的看著何荼，“裏麵的錢，你沒動過吧？”
何荼抿唇，隻是死死的盯著孫榮華的眼睛，一開口，才發現嗓子疼的厲害，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似的，“沐陽的東西，你賣葉盛開賣了多少錢？”
孫榮華一愣，斜著眼瞥著何荼，矢口否認，“賣什麼錢？沐陽送你那點東西能賣什麼錢？你當葉盛開是傻子？”
何荼咬著下唇，盯著孫榮華的大眼晃了晃，堅定道：“你撒謊，你卡裏的錢，我都看過了。”
孫榮華嘴角抽了抽，像是最難堪的地方被暴露在空氣裏，氣急敗壞道：“那你還問什麼？你有這時間不如好好想想自己什麼時候勾引了人家，讓人家不惜花上百萬買你那些破東西，還讓我毀了你的瓷娃娃！”說著，扭著屁股就進了屋，半闔著門，輕蔑道：“還有，沒事少來招惹何銘，他在新單位才剛過實習期，女朋友也有了，你要是敢使壞，就別怪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