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尚驚呆了,他揉揉自己的眼睛,有揉了揉,一連重複了兩三遍,才確定自己沒花眼,立馬哭喪著臉,將手裏的棋子扔在棋盤上:“不玩了不玩了!你們這些小東西,就知道欺負大和尚!不玩了!”
他一邊說著話,還一邊拿竊喜的目光掃著棋盤,隻見到打亂不少棋子,才暗暗地放了個心。
要是讓人知道他一個九十歲的老不死的,竟然栽在一個十來歲的娃娃手裏,那他可就不要再活了!
雲知歡看著對麵的老小孩,沒錯過他那賊兮兮的目光,然後當著他的麵兒,將他故意灑落的棋子一顆一顆的撚起來,再將打亂位置的棋子放回原位。
做完這些之後,雲知歡雙手支著下巴,“大師,耍賴可不是高僧所為哦!”說完,眼睛眨啊眨,卷翹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撲閃撲閃的。
無尚大師這回真的傻眼了,在已經落定的棋盤和雲知歡臉上來回看了好幾遍,才長長的歎了口氣,低聲抱怨道:“怎麼會這樣?明明不該是這樣的啊!”
和無尚大師同樣想不明白的還有三雪。她一直在旁邊看著兩人的棋局,明明在那一子落下之前,所有的退路已然封死,可是那一隻落了下去,整個棋局又奇跡般的活了過來。
不光如此,棋中局勢全數反轉,本該穩贏的無尚大師,卻以五隻之差落敗,就算是除開他讓了的三隻,雲知歡也還勝了他兩子,如今再仔細一看,卻發現之前所走的每一步幾乎都是暗藏玄機,就為了能夠最後大殺四方。
藏勢而不漏,出手無空回。
這樣的的行棋方式,三雪突然想到自己的主子。
攻打南禹的那一回,他堅持自己的作戰計劃,就算那些督軍一再反對,他也堅持己見,眼看著嵁州就要失守,督軍甚至帶著家眷偷偷溜走,他卻劍走偏鋒帶著帶著三千騎兵殺到敵軍後方,最後嵁州一戰取得全勝,南禹自此稱臣。
兩人的行事方式如此相似,難怪七凜要一再交代她,不可對雲知歡生了怠慢之心,如此再一看,確有過人之心。
這麼想著,看著雲知歡的目光多了些恭敬。
此時的雲知歡可不知道三雪心裏對自己的評價上了一個層次,她關心的是無尚和尚會不會耍賴皮,不承認剛剛的賭約。
“喂!”她板著臉,“大和尚,你該不會是打算連我這麼個小孩兒也想欺負吧!哼,我告訴你,你要是今天敢反悔,我馬上就讓人去上京宣傳,就說無尚大師遊曆歸來,深感民間疾苦,現在無償給人講經!”
這是她剛剛觀察得到的結果,上輩子的自己對無尚大師的了解隻存在於上京貴族的口中,今生呢,她對他最多的了解,就是這個人顏麵極大,就連給皇帝講經都會遲到。
可是就在這一盤棋中,她對這個得到高僧又有了新的認識——這個人貪玩好耍,雖有勘破世事之能,卻無普通眾生之心,喜愛下棋卻棋藝不佳,好勝心強賴皮功更強!
“不行不行!”無尚連連擺手,整個人都差點跳了起來,“你這個丫頭做人怎麼這麼不地道?!竟然還想著陷害我老人家!”
要是讓人知道他回來了,恐怕他這小茅屋由不得安寧了。最可怕的就是皇宮裏的那個蠢笨的二傻子,明明毫無慈悲之心還非得讓他給他講什麼經,也不想想自個兒手上沾了多少血,要是講講經就能夠得到安寧,那這世上的人都來當和尚好了!
“誰陷害你了?”雲知歡也不裝可憐可愛了,雙手環胸一抱,掀了個白眼兒,“是你自己不遵守承諾又不服輸,怎麼了?自己做錯了事情還不讓人說了啊,我又不是你徒弟,你也沒想過我,我為什麼要由著你啊!”
“你你你……”無尚大師氣的胡子亂顫,顫著手指頭指著雲知歡,哆哆嗦嗦好半響才平靜下來,擺擺手,一副‘大人大量不跟你計較的’的神情,“算了算了,本大師說話算話,說吧!你想要本大師做什麼?”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又接了句:“首先說好,本大師是個出家的和尚,違法亂紀傷天害理的是,本大師可是不會做的!”
“不會不會!”雲知歡歡喜的連連擺手,“我讓你做的事很簡單,我問你你就回答我,一定要做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想想覺得還不夠,又順便威脅了句:“要是讓我知道你騙了我或者是敷衍我,哼!我明天就去皇宮!”
雲知歡這回算是無意踩到重點了,無尚幽幽怨怨的撇撇嘴,底氣不足的辯駁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本大師是得道高僧,怎會騙人!”
“那樣最好!”雲知歡睨了他一眼,“剛剛我進門的時候,你說了句‘還是看不透’,這個是什麼意思?你看不透什麼?還有你剛剛說‘明明不是這樣的’這又是什麼意思?明明不是‘這樣’那又應該是‘哪樣’?最重要的,明明是慧空師父接了我的名帖,為什麼見我的卻是你?”
一咕嚕問完了自己的問題,雲知歡順手摘了片伸進窗子的竹葉,拿在手上把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