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
先生聽見喚聲，意識漸漸回攏，甫一睜眼，便見到獄外那牢牢視著自己的幾人，下意識的勾出一抹溫軟的笑意，好看的緊。
“木頭，你過來。”絕心的聲音嘶啞的很，眸眼更是猩紅至極。
先生放下已刻至一半的形骨，從靈獄中的床榻上緩緩走下，一步一步向那三人行了過去，眉眼間溫和的緊。
“傻絕心，怎麼還哭了？”先生伸手輕輕拂掉那人眼角的淚水，柔聲道，“別難過了，我會日日盡心替他們刻骨修魂的，三百年很快便過去了。”
見幾人仍低沉的很，先生眸眼微轉，佯裝思量，狡黠道，“要著實想念他們，不若我求求五哥，寬容我一年的時間，我再為你們生幾個，這樣的話，也很是妥當，那四個小東西活轉過來後，就可以做哥哥姐姐了。”
先生咬唇咯咯笑著，欣然道，“若真是那樣，一群孩子圍著我們，也著實是件極有趣的事。
屆時啊，我便帶著這些孩子上山抓兔子去，一個抱著幾隻，想想就好玩的，我還是負責為孩子授業，不能讓他們跟傻絕心一起學粗話…”
“風，為什麼要殺孩子。”
先生恍若未聞，仍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夜商很是知禮，可以教授他們禮數和醫術的，傻絕心的功力修為屬於陰寒，教授他們不大適合，但拳腳招式卻很淩厲，這點可以的。”
“風，為什麼要殺絕風。”
“至於師兄的話，劍法好極，可以…”
“絕風死前有沒有說什麼，他揪住你發帶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絕心輕輕撫著先生的發梢，輕聲道，“沒想到他也這麼喜歡你的長發。我與他果真是父子，品味都這麼相同。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你會下的去手？”
先生嘴角笑意更甚，仔細視著三人，輕聲道，“想知道？”
輕輕的三字，便已將這三人的心緒盡數攪碎，他們知曉這三字便是先生親口承認罪行的憑依了，而蘇洛軒於易風說的那一切借此便也一一得到證實。
雖已知曉是他做的，但聽他親口承認，心還是疼的剮骨，疼的喘不上氣來，
生不如死。
先生轉身，慢慢在這狹小的屋室裏慢慢踱走，便走邊輕聲道，“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若塵埃。
你證我證，心證意證。是無有證，斯可雲證。無可雲證，是立足境。”
先生搖頭輕笑，道，“心外無物，屠子自證罷了。”
“聶風！”死神周身湧動起駭人的戾氣，握著發帶的手咯咯作響。
“風兒，你修禪可以，卻已徹底行偏了，什麼心外無物，屠子自證？！你為什麼不殺我以自證？！恩？！”夜商眼底溢滿絕望與心痛，苦笑數聲，“風兒，你到底是舍棄了我們了，我還是失去了你…”
“夜商，你說錯了。”先生視著靈獄中那個狹小的窗口半晌，忽而轉首視著三人，溫軟一笑，
“你們何曾擁有過我？恩？”
此語一畢，三人立時沒了動靜。
先生輕歎一口氣，道，“從前我便屢次勸過你們莫要著相，莫要苦執，否則今後定是會受到剮骨之痛。現下看來，這股疼痛怕是要開始了。”
言畢，先生坐於榻上，也不再刻骨了，隻輕輕從榻頭拿出一本《金剛經》繼續研讀，修長的指節跨過黑發，劃過一行行墨香的文字，認真至極，愜意至極，
先生的眉眼盡是溫和，周身亦散發著讓人無比舒服的感覺。
“木頭，你…”
“對了，”先生抬眼，撫了撫素唇，思量幾刻，柔聲道，“傻絕心，我想死的舒服點，我記得靈界中有一種喚作‘君醉’的毒藥，服用後片刻即可身死，魂魄亦隨之消散，永不超生的。
我便服食那藥吧，你知會我五哥一聲，看他何時有時間，便如此而行吧。”
……
“洛軒，如何了？”安靈放下書箋，立時行至那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