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山之中,除了風聲,一切都是那麼的沉靜。禿石山上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動靜。除了大營內,阿紮還在燈光下看書外,禿石山四周一片漆黑,大家似乎都已進入了沉睡的夢裏。忽然,禿石山東西兩側,同時出現了人影。隨即,躲藏在草叢中放哨的清兵,便發現了這一行蹤,忙亮喉大叫∶“不好啦,邪教的人突圍啦┅┅”大家從睡夢中驚醒,慌忙穿上衣服,提著兵刃衝出營帳,已見阿紮跨著戰馬,舞著大刀在與黑衣人交手,其餘的黑衣人殺散清兵,向外闖去,紛紛疾身去堵。與阿紮交手的正是楚貞貞。她原本不想戀戰,隻無奈阿紮的大刀始終不離她的左右,過了幾招,又引來了東方誠摯,範文,和獨臂俠這三個高手,將己圍住,怒得幹脆放開了手腳,從馬背上一躍而起,用雙劍與四人激戰。月牙教的人雖少,但個個都是江湖上的高手,又加之破釜沉舟,橫衝直撞之中連發暗器,還真令人心驚惶恐。陳鋒和白眉魔王居高臨下,瞧得仔細,見萬人愁他們借對方高手十有七八在圍堵楚貞貞之機,除了斷後的五六人被圍住後,其餘人全突出了重圍,消失在了叢林之中。而楚貞貞這邊,突出去的不足數十人,其餘的全讓江湖人物分割圍住,四麵截殺。“雪梅,你倆去雙峰嶺山道口等候,送入嶺中十裏後,便取道七裏坡等候,不見不散。”白眉魔王躍下大樹,吩咐了雪梅倆一聲後,與陳鋒換上黑衣,各持大砍刀,躍上馬背,往禿石山飛疾而下。楚貞貞一連發出了數十枚竹葉、銀鏢,均讓對手閃過或打飛。而雙劍齊出,左突右衝,隻無奈功夫不濟,學藝不精,而東方誠摯、阿紮、林青劍、邱大海、範文、馬良,和獨臂俠均是武林高手,就是舍命一搏,今夜也難逃一劫。而正在左持右撐的危難時刻,又有兩人殺入陣內,一個是清風神尼,一個是慧智大師。她以一敵九,出不了三招,便彼此難顧,亂了章法,眼看就要被人活擒,絕境中擲出雙劍直飛範文和清風神尼,隨即雙袖一拂,將袖內暗器盡數打出,趁對方慌亂之時,反手一掌就往自己的天靈蓋拍下,同時絕呼∶“師弟為我報仇。”也就在這生死關頭,隻聽得身後炸雷似地響起一個聲音∶“教主,我來也。”楚貞貞吃愣了一下,還沒回過神來,已見三個黑衣人飛馬趕到,一陣亂殺,瞬間打亂了對方的陣勢,並以二對九,把阿紮他們壓在了一側,另一人朝她長棍一揮,叫了聲∶“貞貞姐,隨我來。”一棍打在她的馬屁股上,朝雙峰嶺馳去。“這不是雪梅的聲音嗎?”楚貞貞在絕境之中聽到雪梅的聲音,越發感到親切,對天賜的感激之情又加重了許多。她不及細想,緊隨雪梅離了禿石山,馳入了一片林子。“牡丹,救出來了。”出了林子,雪梅見身後無人追來,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勒住馬蹄,指了指前麵的一群人,對趕到身邊的楚貞貞說∶“瞧!貞貞姐,萬人愁他們已先你一步到了這裏。”
“教主,你終於衝出來了。”“教主,你沒傷著吧?”“教主┅┅”萬人愁,三指獸等四十多人“呼啦”一下圍住了教主。“貞貞姐,進嶺後的一路之上,凡見紅布條的,均是滾木,可阻攔追兵。過了木橋拆了之後,你們就安全了。那,貞貞姐,萬人愁,我倆走了。各位保重。”牡丹倆不等月牙教人回話,快馬消逝在了夜色中。楚貞貞擔心追兵會即刻趕到,也不敢在嶺口久呆,剛要進嶺,隻聽得身後傳來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和呐喊聲。“教主快走,我們後會有期。”兩匹快馬疾馳而來,在與萬人愁的馬匹一閃而過時,陳鋒朝著楚貞貞叫了一聲,隨即便馳入叢林消逝了。楚貞貞見追兵將到,忙帶人馳入了嶺上,凡見紅布條,隻要自己人過盡,便一拉之後阻截追兵。一路之上拉了七八回,已將追兵甩開了一大截。次日天明,他們過了獨木橋,才見迎麵壁上寫有“禁地”兩字。再一見四周,所到之處均是懸涯峭壁,怪石重疊,草木不生,地勢十分險要,隻要獨木橋一拆,縱然是千軍萬馬,也奈何不了他們。再說,等阿紮,東方誠摯他們趕到“禁地”,已是中午。大家一看,絕地之處已斷了去路,就是能飛過眼前這三丈餘寬的斷崖,他們之中也隻有十來個人。如要伐木搭橋,必要費時不少,再說月牙教已經遠去,鑽入叢山,要找也沒個方向,一堆人商量了幾句後,決定打道回府,待探到月牙教的蹤跡,再作打算不提。
卻說陳鋒和白眉魔王趕到七裏坡,已見牡丹倆正在道上等候,彼此聊了幾句後,便直奔萬家同樂城。
自走了陳鋒四人,天賜也無事可做,幫中事務全交給了馬嘯天,方翔,顧一柱三人打理,自己帶著死纏不休的馬璐,也不帶隨從,自由自在地在城中逛遊。一日中午,天賜在關帝廟門口,從後被人叫住,回頭一看,卻是在軍校場鬥殺時撞見的那個黑玫瑰,忙上前招呼∶“你好!小姐。”接著,忙又補了一句∶“但我不是聚雄山莊的那位十三少。”隻怕這黑玫瑰又錯認了自己。黑玫瑰很是大方,朝天賜“嘻嘻”一笑,說∶“現在我知道了,你是海鹽幫的幫主,名叫天賜,是嗎?”“不錯。”天賜一笑,問∶“找到十三少了嗎?”黑玫瑰的臉,瞬息陰了下來。她歎息了一聲,指了指關帝廟說∶“但願關老爺會保佑他有驚無險,有災無難。”天賜有些緊張“∶怎麼,十三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被人囚在了哪座島上。”“什麼?”天賜徹底緊張了起來∶“快說,你這消息是從何而來?囚十三少的又是什麼來路?”黑玫瑰見天賜如此關心十三少的安危,便將東野門近幾日打探到的消息,一一告訴了天賜。“你說,十三少的處境是不是很危險?”天賜沒有回答,隻是瞧了一眼神色慌亂的馬璐,說∶“璐妹,我和這位小姐有事要談,你先獨自回府。對了,回府後,不許亂想,也不許把這位小姐剛才說的話,告訴任何人。你捎話給李三,讓他帶五十個兄弟,備上七天的淡水和幹糧,坐上三桅船,在城中碼頭等我。”馬璐輕輕地“嗯”了一聲,象隻受驚的小鹿,拔腿就跑,紮進了人流,轉眼沒了蹤影。“我還沒吃飯。你吃過了嗎?”“沒呢。一出關帝廟就撞見了你。”“那好。我們邊吃邊聊。你看,哪裏安靜些?”“聚英樓是我家開的,就在前麵。”天賜點頭一笑,跟著黑玫瑰,離了關帝廟,過了獅子橋走幾步,就到了聚英樓餐館。正在口送客的掌櫃沙丘一瞧見黑玫瑰,忙招呼∶“二小姐,是路過呢?還是請朋友喝酒?”走進了聚英樓,黑玫瑰才指了指天賜,吩咐沙丘∶“聽著,這是我的生死至交,海鹽幫的天幫主。找一間上房,備一些酒菜,我和天幫主有要事相商,你讓鴻一守在門外。再則,即刻讓鴻三找來格拉和石長老,在堂內等候。”沙丘連連點頭,前麵引路上了二樓,將黑玫瑰和天賜請進盡頭的一間上房,再吆喝鴻一獻上一壺好茶。“鴻一,守在門外,別讓人來打擾我倆。”“是。二小姐。”鴻一退了出去,拉上了房門。黑玫瑰斟了一盅茶,覆上蓋,遞給了對座的天賜,自己也斟了一盅,品嚐了一口香茶,說∶“這馬禿子,是貴幫副幫主馬嘯天的一個親叔,前幾日還出過海,想必是去見馬禿子的。其他的我都不怕,就怕這馬禿子把對鐵拐杖的那份仇,用在十三少的身上,此不危險。”天賜自從知道聚雄山莊的十三少,與自己長得似乎不差分毫,猜想這十三少十有八九是自己的孿生弟弟,暗中對他的關切一日重於一日,還遣李三暗查過十三少的近況。“我也探訪到了一點消息。論師承,這馬禿子還是我的師叔。這回重返龍虎群山,馬禿子不但帶回了三個高徒,還邀來了北部五惡做幫手,對聚雄山莊還確實是個不小的威脅。馬禿子的三個高徒,二十年前都已揚名,隻不過是臭名遠揚,令黃花閨女心驚膽怯的采花大盜黑蜘蛛,白麵虎,梁上飛,便是他們三個,但怎麼會投在馬禿子的門下,這就不得而知。而那北部五惡老大惡魔,老二惡道,老三惡僧,老四惡尼,老五惡怪,也均是三十年前的黑道人物,江湖高手,隻因殺人無數,惡貫滿盈,而遭鐵拐杖追殺,這才遁跡江湖三十餘載。如這回出海撞上他們,我敵五惡,你戰馬禿子,就不知你的格拉和石長老,能否對付馬禿子的三個惡徒?”黑玫瑰一聽“出海”兩字,這才恍然大悟∶“噢!原來你剛才調兵備船,是為了陪我出海去找十三少,而並非海鹽幫之事。嘿!你真是個俠義之人。”天賜嬉笑道∶“你是我的生死知交,那你的郎君十三少有難,也不就是我的事了嗎?”“你這人,我服了。”“遲走不如早走。多耗費一個時晨,十三少就多一份危險。如格拉和石長老已到,我們即刻就走。”“那,還沒吃飯呢。”“如真心請我,那你倆的喜酒,就讓我多貪幾杯。”天賜說笑聲中,已起身拖起還在猶豫中的黑玫瑰,伸手去拉房門,這門卻自己開了,隻見門口站著四個手端托盤的夥計,一見剛出鍋的佳肴和美酒,他愣了愣後,肚子便非常擇時地“咕嚕咕嚕”地叫喚了起來。黑玫瑰似乎知道天賜的肚子在唱“空城計”,就“嘻嘻”地望著他問∶“現在怎麼樣,是吃,還是走?”“當然走。但這酒菜,也隨我們一齊上船。”“鴻一,你們三兄弟端上酒菜,隨我上船。”黑玫瑰吩咐了一聲鴻一,與天賜來到樓下,見格拉和石長老已候在堂內,就招手喚過,引見給天賜,相互拱手客套了幾句後,一同出了聚英樓,往城中碼頭走去。鴻一三兄弟提著酒壇,端著佳肴,緊隨其後。城中碼頭也算是龍虎群山的水上要道,又時已中午,水上岸上熱鬧非常,吆喝聲,談價聲,招呼聲彙在一起。“幫主,屬下在這兒呢。”李三的大嗓門,傾刻蓋住了岸上的喧鬧聲。他見天賜聽見自己的叫嚷聲,止足岸邊,左右尋望,忙又嚷道∶“幫主,往右瞧,屬下的手在朝你搖晃。對!就這裏。”天賜終於順著李三的大嗓門,找到了海鹽幫的三桅船。他伸手從鴻一三兄弟手中取過一隻放著四盆佳肴的托盤,和一壇酒,對黑玫瑰笑道∶“聽說你輕功見長,但我輕功也不弱,我倆隨便玩玩,看誰先登上那條船。”“玩就玩,誰怕誰呀。”黑玫瑰嘻笑聲中,已取過托盤酒壇,歡叫一聲∶“走嘍。”便縱身一躍,雙腳淩空疾了出去。天賜一見,忙縱身躍出,身輕如燕,非行即飛。“好俊的功夫。”格拉讚揚了一句。石長老都瞧傻了眼∶“後生可畏啊。”格拉轉眼歎道∶“我恩師的輕功,也不過如此。”石長老卻說∶“這真是天打的一對,地造的一雙,如能佳配,必為俠侶,可惜他不是小姐思念的十三少。”格拉聽罷,也覺得可惜,禁不住仰首歎息了一聲。誰知在這時候,也會冤家路窄。卻說天賜他們要出海去找馬禿子,救回十三少,而馬禿子的惡徒之一梁上飛,卻在碼頭其中的一條船上。這梁上飛原本就是個采花大盜,此時一見黑玫瑰從頭上掠過,淫心頓時震蕩,哪裏顧得上許多,不等黑玫瑰疾遠,便從艙內竄出,箭一般地疾入空中,快似閃電。黑玫瑰一心爭勝,也沒留意身後多了個采花大盜梁上飛,隻是不見了天賜的身影在驚駭。而後來居上的天賜腳尖點了一下桅杆,正在她的頭上疾行,忽然察覺身後有人,先以為是格拉和石長老,再回頭一望,恰巧看見一張獸心淫麵的臉,心裏微驚,卻沒出聲,隻觀其後之變。梁上飛自已為輕功了得,由下而上追上黑玫瑰,左手一探就去抓她的腳踝,卻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的手還沒沾上黑玫瑰的腳踝,一隻盆子連帶黃魚打在了他的左手背上,疼得放眼尋去,這才發現懸在半空中的天賜,手中的托盤一轉,盤上的兩隻盆子連同佳肴,一前一後朝自己飛來,忙閃身之中雙手一動,已穩穩地接住打來的瓷盆,雙腳落在了桅杆之上。“謝了,小輩。”“有佳肴,怎能沒有美酒。拿去吧。”梁上飛用鼻子嗅了嗅手中的兩盆佳肴,正在得意,已見獵物黑玫瑰,登上河中央的一艘三桅船。而就在這時,隻聽得天賜嘻笑一句,人已沒了蹤影,他剛要尋視,後腦勺已讓一硬物砸中,雙眼一黑,頭下腳上地跌入下去,紮進了滾滾的春水江,濺起一股浪花。“棒。好棒的身手。”在黑玫瑰的讚美聲中,天賜的腳尖往桅杆上一點,身軀在半空中旋轉了一圈之後斜飛而下,來到了自家船上。這時,格拉和石長老帶著鴻一三兄弟,一縱一躍,借船而疾,在船工們的驚呼聲中,落在了天賜的身後。“李三,揚帆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