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龍天賦找到等在城門不遠的馬車,讓施政抱著睡熟的白一飛下車,又給了車夫一些碎銀,便打發馬車回秀川,然後返出青州城,找了一戶偏僻農舍,借故討碗水喝,問出此戶隻有大娘一人居住,再謊稱自己路上得了風寒,想在此借宿幾日養病,摸出銀子遞給了大娘。大娘見龍天賦公子模樣,十四五歲的年紀也不象個壞人,而且說話有禮有節,一旁的白一飛又是如此可愛,就點點頭說∶“公子,出門在外,誰都會遇上困難,隻要你不嫌我家貧寒,那就住下吧。但這銀子,我不要。”“那,我們兄妹,就謝謝大娘了。”農舍不大,一間裏屋,一間外屋,一間柴房。龍天賦說不過大娘,主仆三人也就占了裏屋,大娘屈身居住外屋。一連數日,龍天賦就躲在裏屋療傷,白一飛整日圍著大娘轉,伶俐的小嘴張口閉口不停地叫她“好奶奶”,叫得大娘樂開懷,又見施政挑水劈柴,修補房屋,忙裏忙外地總是一身臭汗,一時還真舍不得他們走呢。傷愈之後,龍天賦進了一趟青州城,三日後回來,笑嘻嘻地把大娘請進裏屋,說∶“大娘,你老無兒無女的,也不會有什麼牽掛。我呢,在青州城裏,購置了一套獨院,想接你老一塊過去住,不知大娘肯否賞臉?”大娘還未回答,一旁的白一飛樂了,雙手摟住大娘說∶“好奶奶,你就答應哥哥吧,過去和飛兒一起住。不然,飛兒見不著好奶奶,會想,會哭,會不吃不喝。好奶奶,你就答應了吧。”說得大娘眼淚都出來了。施政也說∶“大娘,不是我嫌棄這裏,你老年歲也大了,平日裏也沒人來走動,萬一哪天身子骨不方便,這前不著村,後不著鎮的,你說怎麼辦?”大娘想想也對,就朝龍天賦點點頭,長歎了一聲說∶“唉!不瞞你公子說,年前有位老尼,途經這裏,說我這人雖然命苦,但卻晚年有望,可享清福。當時我想,一個孤苦伶仃的窮老婆子,既無兒女,又無近親,死時連付壽材都沒有,這晚年清福從何而來?現在想來,這老尼真是神仙,讓我撞上你們主仆三人,也可享受幾年清福。”一見大娘同意,龍天賦忙取出早己準備好的綢緞衣物,說∶“大娘,快梳洗一下,換上新衣,轎子馬上就要到了。”話剛說完,隻聽外麵有人在問∶“龍少爺在嗎?我們是青州城裏來的轎夫。”他急忙朝屋外應了一聲∶“是這裏。”然後對施政說∶“快出去招呼他們一下。”
孤雁府,座落在青州城內南麵,門前一對大石獅,兩側各站一個手持長棍的白衫壯漢。從外往院裏看,可見柏樹林裏,有二三十個青壯漢子在踢腿打拳,舞刀耍棍。三個手持刀劍的江湖人物,走進狐雁府大門正對麵的喜來客飯莊,揀了一張可看到孤雁府大門的桌子坐下,招手喚來店小二,取出一綻五兩重的銀子往桌上一扔,要了一桌酒家。此時,還未到中午,也沒多少客吃喝,店小二拿了銀子,酒菜立馬就端上了桌。三人在吃喝閑聊之中,六隻眼睛,卻始終沒離開過孤雁府的大門。“範老三,你認準是這一家了,不會有錯?”“林寨主,我老範辦事,又何事有過差錯。”“對對。林寨主,我快刀李信得過範老三。”“那就好。來來!先喝酒,後辦事。”這三人,都年過五十,非一般江湖人物可言。那範老三,名叫範疇,是華山聚雄山莊莊主,使得一手好劍。而林寨主林山,是遼東五怪老四白麵厲鬼林峰的胞弟,是黑道上出名的采花賊。快刀李李萬,是海鹽幫黑風堂堂主。三人正喝著酒,忽見一頂四人大轎,在孤雁府門口落轎,隨行的四個丫環撩起簾子,伸手攙扶出一位紅光滿麵的老太太,揮手打發走轎夫,小心地扶老太太進了府。範疇向一旁的店小二打聽∶“剛進對麵府上的那位老夫人,是誰啊?”店小二忙“噢”地一聲打開了話閘∶“是對麵府上的白老太太,必是進香剛回來。說起這白老太太,她可是青州城內出名的大善人。什麼乞討的,要飯的,賣唱的,跑江湖耍藝的,受災逃難的,缺盤纏回家的,城內哪家失火的,城外哪家遇難的,隻要讓她撞上,那這人也就撞運了。唉!留在她府上的外來人,少說也有十來個。”李萬問∶“那,這府裏,是不是有位十七八歲的公子?”店小二笑了∶“你說的那位公子,那必然是龍少爺了。嘿!這龍少爺也不知是什麼來頭,青州府的總兵大人見了他,都是笑臉相迎的┅┅”他一見有人進來,忙招呼去了。李萬朝範疇一笑∶“看來,我們千裏迢迢沒有白來。”
紅牆綠瓦之內,鬆柏竹林,假山池塘,小橋流水,奇花異草樣樣俱全。府內建築,飛簷翹角,雕粱畫棟。早已習慣被人稱呼為白龍府老太太的大娘,經過一年多的調養,可說是心寬氣爽,精神煥發。她身處豪宅,卻總忘不了過了大半輩子的農家生活,放著清福不享,卻在後花園裏喂養起雞鴨鵝羊,還拔掉一大片花草改為農田,種些蔬菜瓜果之類,樂得四個貼身丫環,也整日裏泥巴一身地陪著老太太忙碌,成了十足的農家女。白老太太一回府,就讓丫環喚來了總管,說∶“施總管,在進香回來的路上,遇上兩個十來歲的小孩,因偷吃饅饅,遭店主毒打,我已送他倆去了王郎中家,你這就過去,將這兩個孩子接回府來,好生對待。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