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黃昏,凡在江南客棧歇腳的武林人物,十有八九都拿到了海鹽幫的慶典請柬,並七嘴八舌地在飯桌上,相互議論了起來。“這麼說,海鹽幫果真要重出江湖了。”“這自然不假。白天,我還瞧見馬嘯天,扛著海鹽幫的大旗,在萬家同樂城招搖過市呢。”“難道,這馬嘯天也歸順了海鹽幫?”“看來這回,四海客棧的方掌櫃,要露臉嘍。”“嘿!就那麼幾號人,還搞什麼慶典,又不是三眼怪道回來了,也不怕被別人一口吞了。”“掌櫃,你知道這天府在哪裏?”“我在這裏混了二十多年,還沒聽說過龍虎群山裏有過一座什麼天府。沒準,是在別處吧。”“神神秘秘的,也不寫清這天府在哪裏。”“這才叫高手呢,讓你自己去找,也好折騰你。”“嘿!也不知是哪路人物,在為海鹽幫撐這個家?我看,總不會是馬嘯天那個老粗吧。”“莫非,是四十年前血腥武林的白眉魔王?聽說,有人在萬家同樂城見過這個大魔頭。”“鐵算盤,你這不是屁話嗎?那白眉魔王是什麼人物,四十年前已經是唯他獨尊了,四十年後,他還會瞧上這小小的海鹽幫,你真是喝馬尿喝胡塗了。不是我矮老頭說大話,那白衫少年,必是海鹽幫的新幫主。絕對錯不了。”“哼!我鐵算盤又不是三歲的娃娃,你騙誰呀。不信,你問在場的各位,誰信你這屁話。”“那夜,他在東灣鎮鬥敗了快槍手,這總不是傳聞吧。哼!就你鐵算盤,給我學著點┅┅”大家議論紛紛,卻把那件轟動一時的“王府血案”,暫時擱在了一邊不談。

“客隨主便。天幫主,你太氣了。”蔡追魂點頭,慧智大師等酒,司空闊想著怎樣開口索討屠龍劍,便同大家一齊坐下,扯東談西,聊天說地,從長城內外,到龍虎群山,當議論到“王府血案”時,琅娜格格的臉色一變,忽然傷感地哭了。“在家時,多勒貝待我特好,隻要有好吃的,總少不了我這一份。現在,他的家人不幸死於黑衣人之手,想報此仇,卻不知凶手是何人,隻知道其中有個神腿章,可我問了好多人,誰也不知這神腿章是何許人。前輩,小弟,這仇,你們說讓素素怎麼報呀。”別人各懷心事,一時也難勸琅娜格格,天賜卻說∶“姐姐,你之事,便是小弟之事。你先別哭,反正也沒什麼外人,小弟有幾個問題想問你,隻要姐姐如實說來,想必,在場的四位前輩,多少能悟出一點道理來。”隨後問東方誠摯∶“師兄,你說是嗎?”東方誠摯連忙點頭∶“天師弟,這是當然。再說,這血案直接影響到聚雄山莊的聲譽,而我又無故受陷害,眼看一月限期已經過半,如萬一震怒滿清,大兵壓境,這龍虎群山幾十萬百姓,也將受真凶牽連,難逃一劫。”天賜望了琅娜格格一眼,針對東方誠摯的話題說∶“師兄,我看未必,想是你多慮了。再怎麼說,鐵木真也算是一代明君,那他之子女,除彪悍善戰之外,必也讀過聖賢之書,懂得以德爭天下,以善待蒼生這一道理。如滿清單靠兵馬之強悍,那也隻是逞匹夫之勇,沒法爭得蒼生之心,奪得大明江山。故所以,多爾袞決不會在龍虎群山再現血光之災,不然,誰還敢歸順多爾袞,做滿清的子民?多勒貝王爺府雖死了一百多號人,如再動幹戈,不論是對滿清,還是對多爾袞,都有百害而無一益。我隻是就事論事,既不偏大明,也不為滿清,一切隻為我的段姐姐,盡快找到線索,抓到真凶,這才是我問話的最終目的。我知道,你們四位前輩,也在追查此案,應該有些線索,不仿議論議論。”見蔡追魂點頭稱是,就問琅娜格格∶“姐姐,這些黑衣人是什麼口音?用什麼兵器?約有多大的年紀?”琅娜格格見天賜人雖不大,但見識卻很廣,心中多少感到有些安慰,並準備找個機會,把天賜介紹給多爾袞認識┅┅她聽天賜一連問了三個問題,就抹了一把眼淚,說∶“聽阿裏巴和多勒貝說,這些人都年過五旬,輕功極佳,其中一個是川東口音。他們多為使劍,其中一人,使的是一對月牙刀。”天賜又問∶“高矮胖瘦,斷臂缺腿,他們有何特證?另外,上門偷襲,通常先用暗器毒煙開路,那麼,他們偷襲王爺府,就不可能不用這種手段,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你說呢?蔡老前輩。”“說得不錯。”蔡追魂再也不敢輕視眼前這個小輩,不論是功夫,還是見識,似乎都超人一籌。“天幫主,他們所用的暗器,與常人不同,據老夫所知,至少已在江湖上消逝了近四十年。”說完,他對東方誠摯說∶“把那幾件暗器,給天幫主一看,也許他有見解。”東方誠摯“嗯”了一聲,取出裝暗器的小布袋,遞給了天賜∶“師弟,小心點,暗器上都喂有巨毒。”天賜“嗯”了一聲,接過小布袋,打開布袋時,隻聽琅娜格格說∶“對了,小弟,那個使月牙刀的左手,隻有三根手指。”他點了點頭,將小布袋裏的暗器倒在了茶幾上∶“噢!原來是金針,銀鏢,木箭,和竹葉。”東方誠摯忽然想到了什麼,忙說∶“他們共有數十人,領頭的是個姑娘,都騎黑馬,其中有黑山的野和尚,和洛陽的神腿章。聽林青劍說,這些都是月牙教的人。”

“月牙教?好熟悉的名號。”天賜愣了一下之後,放下手中的銀鏢,“哎唷”一聲拍了一下腦門說∶“我想起來了,這月牙教,必是從雲南苗族的月牙洞引化而來,而這木箭,就是那些苗族人所為。剛才,段姐姐說的那個使月牙刀的人,那定是月牙洞洞主苗人老爹的次子,人稱三指獸,現在應在七旬上下。四十年前,三指獸和毒仙在京城做了件大案,就是用這木箭。嘿!四十年前,他撞在了我恩師手上,想不到四十年後,他竟會撞在我的手上,真是命該絕他。”這天賜,雖然隻是個初涉江湖的毛孩子,就是做了海鹽幫的幫主,也不過在今天的慶典上,結識了各路人物,但也沒有說上幾句話,自然不會有多少江湖閱曆。但他天資聰慧,悟性極高,備一點即通之靈,有過目不忘之材,在魔鬼穀之中,他閑時就纏著四位恩師,不是學功,便是練武,或者聆聽這些異人的江湖閱曆,和武林壯舉,加之白眉魔王的經曆較多,天南地北走過不少,當然也就把自已的所見所聞,如講故事一般地全告訴了天賜。也就是說,五位江湖異人的閱曆和見識,早就裝入了天賜的腦袋,使他不出魔鬼穀,也知道天下武林諸事,江湖曆來奇聞,隻是不是親身經曆,不能對號入座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