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艄公微微一笑,道:“子衿姑娘的確是聰明,可是一顆七竅玲玲心卻是用錯了地方,我歐陽艄公豈是姑娘想象中的那種人。”
“那你說我想象中的你,是怎樣的人?”花子衿反問道。
歐陽艄公沉吟了一陣子,道:“反正不會是我這樣的人。”
花子衿嗤笑一聲,道:“你倒有自信。”
“人不自信,旁人怎能信服。”歐陽艄公踱步走到花子衿跟前,這回,他的目光落在帥哈身上,他嘴角的笑意仍然可親,眼裏卻帶著探尋:“這位是?”
帥哈目光如鷹一般銳利,對於他不喜歡的人,他從來都懶得搭理,這位歐陽艄公有幸在他不喜歡的那一類人當中。因此,聽到歐陽艄公的詢問,他隻當沒有聽到,將頭偏到一側,懶洋洋地望著空中的星辰。
花子衿態度同樣不是很好,她看著歐陽艄公的眼睛,臉上籠罩著一層薄霜,冷聲道:“之前在集市上,我沒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出手相助,是我錯了。但是,我已經認錯了,歐陽公子又何必還跟我計較呢。”
“我可以不計較,但是不知道死者是否也願意過往不究。”歐陽艄公淡淡地道。
花子衿聞言,臉色一變,勉強鎮定道:“看來歐陽公子是要跟我追究到底了?”
“不。”歐陽艄公語氣果斷地否定了花子衿的說法,笑容在他臉上重新綻開,他的聲音在這深夜時分聽來,竟然有了幾分溫柔的味道,“其實,初見你的第一眼,我就很喜歡你。但是,很抱歉,我跟蘇晴晴是故交,或許我並沒有多麼喜歡她,但是如今我知道了她的死訊,總是要為她做點什麼的。”
“所以呢?”花子衿不喜歡拐彎抹角,眼神清亮地直接問道。
“所以,希望子衿姑娘能夠敞開心扉,把事情真相告訴我。”歐陽艄公笑道:“我已經查看了現場,相信蘇晴晴的死,跟姑娘絕對沒有直接關係,但是……”
花子衿含笑接口道:“難不成還跟我有什麼間接關係不成?歐陽公子跟我說話,不必繞來繞去,我花子衿不過是個粗人,明著說,這樣對彼此都好。”
歐陽艄公讚許地看向花子衿,道:“殺害蘇晴晴的人,想來跟姑娘很熟,希望姑娘能夠帶我去見他一見。”
花子衿原本就是要去找花泅水的,不過這並不代表她會同意帶著別人一起去。因此,她禮貌而又疏離地道:“你想太多了,我沒有你以為的那麼好人緣,這個忙我幫不上。如果沒有什麼別的事情,那麼我就先走了。”
花子衿說完這句話,徑直越過歐陽艄公就往前走,帥哈忙快步跟上。
讓他們都感到奇怪的是,歐陽艄公竟然沒有出言阻止,也沒有跟上來。
走遠了一些,帥哈實在是忍不住了,輕聲問道:“主人,那個歐陽艄公真的被我們甩下了嗎?”
花子衿麵色露出一絲擔憂,道:“他特地尋到客棧來,又在路上攔截,哪裏會有那麼容易放棄呢。這會定是心裏頭另有打算,所以才沒有阻擾我們,說不定,他就等著我們去找花泅水,然後一路悄悄尾隨呢。”
“如此說來,那麼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呢?”帥哈問道。
花子衿沉吟了一下,道:“隻能夠回鎮上了。”
無論如何,她都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傷害到花泅水。
帥哈見花子衿這樣說,當下點頭,表明立場:“主人去哪,帥哈就去哪。”
花子衿笑了起來,不管怎樣,她都不會是孤身一人,這種感覺,真好。
此時的泅水山莊並不太平,狐姬將花泅水帶回去的時候,他已然昏厥。將花泅水安置在榻上,狐姬回狐族拿了藥丸,喂花泅水服下,然後用內力為他療傷。
花泅水這次傷得很重,心脈都受損,素來俊秀的五官此刻緊緊地皺到了一處,臉色也是分外的蒼白。狐姬不停地探手為他將緊皺的眉頭撫平,卻都是無濟於事。
“泅水,我早說過,那小乞丐是禍水,可你不信,你非得跟她攪到一塊去,如今嚐到苦頭了吧。”狐姬忍不住抱怨道。
可是,這苦雖是花泅水受著,她的心卻替他痛著。
密林深處,當她看見那遍地的屍骸,聞到空氣中流動的濃厚血腥味,以及感覺到自花泅水身上不斷外泄的妖力,那一刻,她隻覺得自己的腦袋轟隆作響,那一刻,她幾乎就要忘了呼吸,忘了這世間的一切,那一刻,她恨不得可以一劍殺了花子衿。
可是她也知道,她不能夠。
即便她可以大開殺戮,可這場殺戮當中,卻絕對不能夠有一個叫花子衿的。
因為她很清楚花子衿在花泅水心裏的地位。
她是如此深愛著他,又怎會忍心往他心口捅刀子,又怎舍得讓他心碎讓他恨上自己。
“泅水,什麼時候,你才可以看見我的好呢?”狐姬的語氣裏透著濃厚的哀愁,就像是一樹枯黃的落葉,再也禁不起秋風的摧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