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泅水孤身一人回到了泅水山莊。
泅水山莊久無人居住,散發著一股黴味。園內,那些原本名貴的花兒都開敗了,連帶著葉片都因為缺水的緣故而卷起了邊角。大廳中央那張雕花紅木桌蒙著一層厚厚的白灰,橫梁上還掛著幾隻蜘蛛。
花泅水神情冷然地掃視了一遍四周,然後徑直朝西邊的書房走去。
推開書房門,一層門框上的灰塵散落下來,花泅水捂著口鼻,皺眉揮了揮衣袖。書房還是他離開時的模樣,書桌上硯台還架著一支筆,隻是裏麵的墨水早已幹涸。花泅水抬步走了過去,輕輕將筆掛回筆架上,然後轉動了幾下那方硯台。頓時,身後沉重的書架移開了一條僅供一人通過的過道。
這個密室是他專門用來保存他娘親的水晶棺。
盡管外麵早已毀敗,然而密室內卻依然四季如春,花開不敗,仿若另一個天國。
精致的水晶棺便放在花叢中央支起的一處高台上。花泅水飛身躍入,獨獨在這一瞬,他還是他,那個為了自己的娘親可以付出一切的花泅水。花泅水默然地看著水晶棺裏娘親的遺體,盡管過了那麼長時間卻依然栩栩如生,就仿佛隨時都會推開棺蓋從裏麵坐起來一般。
花泅水靠著水晶棺坐下,目光裏帶著深深的依戀,輕聲道:“娘親,算算時間,我應該有大半年都沒有來看你了,這段時間,也不知道你過得怎麼樣,有沒有想兒子呢。”
“我很想娘親你,很多時候,我都想放棄,可是隻要一想到娘親你,我就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堅持下去。男人努力,不是單純地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能夠保護站在自己身邊的人。娘親,我如今已經有足夠的力量保護你了,隻要再得到畫卷,我們就可以重新回到以前那些快樂的日子。娘親,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說到這裏,花泅水的眼中恍若點燃了萬盞燈火,他的麵容在燈火的映照下而顯得格外堅毅:“娘親,孩兒今日在此對您起誓,下次我再見您的時候,便是我花泅水名震天下的時候!”
花泅水起身走出山洞的時候,冷風撲打在臉上,他心中竟然有絲絲的暢快。他灰暗的雙眸恍若撥雲見日一般澄澈光明,他的腳步又重新變得堅定起來。眺目遠望,山的那邊,一輪紅日正緩緩沉沒,夕陽無限好,風景正當時,花泅水忍不住停下腳步多看了兩眼。
“原來你就是那個讓蘇晴晴愛得死去活來的人啊!”
突然一道略帶揶揄的聲音傳入耳中,花泅水微微側頭,隻見一名書生裝扮的男子不知道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他手裏輕搖一把折扇,看起來也是個風度翩翩的學者。
隻是……花泅水的眉頭擰了起來,不記得自己跟這樣一個人有過什麼交集。
仿佛是看出了花泅水心裏的疑惑,男子主動開口自我介紹,“在下歐陽艄公,久仰花公子大名了,今日終於得以一見廬山真麵目,果然不愧是一表人才,蘇晴晴愛你愛得發狂也算是不枉了。”
“你是她什麼人?”花泅水冷聲問道。他可不認為眼前這個男子會跟蘇晴晴什麼關係都沒有,更加不會相信他此行的目的,隻是為了跟自己探討一下蘇晴晴的喜歡是否值得。畢竟,那些從來都不是重要的事情,更何況是在當事者已經死亡過後,就更是什麼都算不上了。
歐陽艄公微微一笑,道:“我是她的未婚夫。”
花泅水的瞳孔一陣緊縮,但是很快,他便放鬆下來,語調微微上揚,道:“既然這般,那麼此刻你該在她家裏為她守靈為她哭泣,而不是來找我這個跟她並無幹係的陌生人。”
“晴晴她一直喜歡你。”歐陽艄公神情嚴肅地道:“她或許刁蠻或許任性,但是她對你的愛是真的,她到底隻是一個小女孩,你又怎麼忍心那樣傷害她,你又怎麼狠得下心去殺害她?花公子,難道你就是這般冷血無情嗎?”
“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我沒有興趣跟你討論這些。”花泅水的聲音冷漠如鐵,沒有絲毫感情,道:“我還有事,沒有時間陪你繼續嘮嗑了,先走一步。”
“你不能走!”
歐陽艄公大步躍到花泅水跟前,張開雙手攔住他的去路,梗著脖子道:“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
“所以呢?”花泅水止步,目光冷冷地盯著他,就好似在看一個天大的笑話。
“所以,你總該給她一個交代。”歐陽艄公放下雙手,眼珠子轉了轉,神態有著輕微的不自然,道:“我知道你是子衿姑娘的朋友,所以才對你這麼客氣的,否則的話,這會我早就報官了。”
花泅水聽到“花子衿”三個字的時候,原本平靜如海的麵容突然刮起了一陣颶風,奈何歐陽艄公那個時候還沉浸在自己的假設當中,並沒有注意到花泅水此刻臉上瞬息萬變的神情。等他再抬頭的時候,花泅水又恢複了他之前所見到的冷然,就仿佛無論他歐陽艄公說什麼,他花泅水都絕對不會放在心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