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臉色變得愈發紅了起來。
她原本是石頭,在紅葉湖呆得時間長了,吸收天地靈氣,成了精怪。
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位自稱花神的女子找到了她,讓她幫忙看守一樣寶物。她自然是不願意的,剛成精怪得已化成人形的她,時常會溜去人間遊玩,對於人間的一切她都十分好奇,留在這紅葉湖看守寶物,憑什麼?
可是花神溫柔地對她說,如果她願意,那麼她將會永遠不老不死,而且隻要潛心修行,那麼便可以飛升成仙。
成仙,那是一個多麼大的誘惑啊!尤其是對於一個精怪來說。所以,她立馬就答應了,並且立下了血誓,終生都不踏出紅葉湖,否則便灰飛煙滅。
一晃,便是幾百萬年過去了。
女子不由有些恍然。
這幾百萬年,進入紅葉湖的人很多,但是找到這裏來的人,一共也不過兩人罷了。
一人語氣狂妄,不自量力,縱然他武功的確蓋世,但是她好歹在靈氣充沛的紅葉湖修煉了幾百萬年,更何況還得花神指點,所以最後的結果自然是慘敗。
可是幾百萬年,隻見到一人,這種寂寞還真不是言語所能形容的。
所以,此刻花泅水的出現,倒讓女子的心裏一喜。
她轉過頭,看著花泅水的臉,輕聲道:“我叫石月兒。”
石月兒,是她自己給自己取的名字。由石頭而成的精怪,最愛天上的月兒。
“石月兒。”花泅水輕聲念道,心中卻是一動,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莫非眼前這女子便是那塊所謂的“石頭”不成?他將這份心思小心翼翼地壓製住,看向石月兒,語調越發溫和:“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呢?”
“因為我不是人。”石月兒直接地道。
花泅水輕笑起來,道:“那正好,因為我也不是人。”
石月兒先是一愣,但是很快,她便笑了起來,道:“你身上有妖氣。”
“嗯。”花泅水點點頭。
興許是因為花泅水身上有妖氣的緣故,石月兒一下子感覺對方變得親近不少,她席地而坐,拍了拍自己的旁邊,道:“你也坐,我想跟你說說話。”
花泅水沒有多說什麼,徑直走到石月兒旁邊坐下。
石月兒心情很好地看著溪水,笑道:“花泅水,你知道寂寞是什麼滋味嗎?”
花泅水點頭,臉上浮起一絲哀傷的情緒,低聲道:“我也曾經一個人在泅水山莊呆過很長一段時間,那段時日裏,我每天唯一能夠聽到的聲音就是自己的心跳聲,我自己動手種植了一大片葡萄,還有滿池的荷花,我看日出日落,看月圓月缺,我每天做很多事情,可是卻覺得內心越發空蕩蕩。月兒,你說,那算不算是寂寞?”
石月兒的眼中一下子就浮起晶瑩的淚花,她點頭,那淚便也跟著落下,美得讓人心碎,她喃喃道:“是呀,每天做很多事情,卻是仍然覺得內心空蕩蕩。我也跟你一樣。我也每天看月圓月缺,跟小魚兒說話,我經常沿著這溪流來回地走。知道為什麼這裏有一大片茂盛的鬆林嗎,這些都是我種的,一開始我想著拿這個來計算時間,我每天種一棵,可是後來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天開始,鬆林都長大了,這裏全是鬆樹,我抬頭幾乎都快要看不到天空了,我想要數一數這些鬆樹,看看我究竟在這裏呆了多長時間,可是我數啊數啊,數得眼睛都花了,卻是仍然數不出一個準確的字數。花泅水,你,能幫我數一數嗎?”
她的聲音更輕,也更加落寞了,“也許,如果你幫我數了出來,我會給你想要的。”
花泅水渾身一震,給他想要的?
迎上花泅水的眼神,石月兒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麼,我也知道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麼。你是為了乾坤鏡而來吧?”
既然話已經被挑穿,花泅水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他點頭,笑道:“月兒果然冰雪聰明。隻是在下不明白,姑娘應該是鎮守乾坤鏡,對於我這個外來者不是應該動手擊殺嗎,可為何……”
“因為寂寞。”石月兒的回答很簡單,“當初,我貪圖不老不死,貪念得道成仙。可是這幾百萬年的時光,卻是將我所有的期盼都磨成了灰。不老不死又如何,得道成仙又如何,我總不能一輩子都守在這裏,守著這所謂的寶物。幾百萬年,你知道嗎,幾百萬年,我就隻見了兩個人,第一個人已經死在我的手裏,第二個人也就是你,我不願意你死。”
石月兒動容地看著花泅水的眼睛,輕聲道:“花泅水,你有喜歡的女子嗎?”
花泅水張了張嘴,剛想開口說話,石月兒卻又急急忙忙地道:“不要說,還是不要說的好。”
“我知道你想要乾坤鏡,我可以給你。但是,你要陪我一起數清楚這鬆林裏的鬆樹究竟有多少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