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子衿……”花泅水呆愣在那裏,除了低低呼喚她的名字以外,別的話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他又想起自己初次遇見她的時候,她穿著一身渾是補丁的破舊衣裳,卻是洗得幹幹淨淨,眼波澄澈,仿佛一眼就能穿人心般。那個時候,他帶她回泅水山莊,在狐姬獻上計策之時,卻猶豫著沒有立即動手,是因為對自己的自信沒錯,可又何嚐不是因為於心不忍呢。
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覺得她有趣,喜歡她笑起來時嘴角的孩子氣,喜歡她鬼靈精怪活潑亂跳的樣子。卻沒有想到,到最後,毀了她這一切的,竟然是自己。
淚水,從花泅水的眼中不斷湧出。
“子衿……”
青界躺在地上,看到這一幕,掙紮著想要站起來了,可是他受傷太重,心脈盡損,縱然傾盡全力卻也是不能夠站起來,他無力地望著花子衿,眼中一片哀戚之色。對不起,子衿,為師到底不能夠好好保護你。
眼見花子衿臉色越來越蒼白,花泅水終於從過往的美好以及眼前的噩夢當中驚醒過來,他一把抽出長劍,隨後飛身上前,快速點住花子衿身上的幾大穴,將她打橫抱起,利用輕功直接往外躍去。
什麼報仇雪恨,什麼三界之首,他都不要了,統統都不要了。
子衿,我隻要你好好的,隻要你,隻要你……
低頭看著懷中虛弱卻依然美得驚心動魄的人兒,花泅水隻覺得自己心痛如絞。
“撲通……”
花泅水抱著花子衿,跪在了方一舟跟前,“方神醫,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她!”
火淩天這個時候正殺紅了眼,猛然回頭,卻看見這麼一出,當下大吼道:“花泅水你是傻了還是怎麼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裏玩兒女情長這一套。不就是個女人嗎,拿下這三界,你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我都給你奉上!”
“你住嘴!”花泅水猛喝道。
方一舟深色複雜地看著花泅水,他俊秀的臉上全是斑駁的淚痕。方一舟從來都不曾見過這樣狼狽的花泅水。
花泅水收回對火淩天怒目而視的眼神,轉而看向方一舟,繼續哀求道:“方神醫,求求你,求求你了……”
方神醫看了一眼花子衿的傷勢,輕聲歎息道:“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我……我也無能為力。”
“你不是神醫嗎,你怎麼會無能為力呢,方神醫,你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你看她多可愛多好看多善良,她簡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了,她不能死啊,方神醫你一定要救救她,我求你了方神醫!”花泅水哀哀切切,不顧一切地乞求道。
心,從來都沒有像此刻這麼痛過。
比起娘親去世棺木被毀更疼痛不堪。
“子衿……”花泅水低頭看著懷裏的人兒,指腹輕輕撫摸著花子衿的臉。
但很快,他便呆住了。
因為,他看見花子衿的臉竟然逐漸變得透明,從胸口那個巨大的傷口開始,她的身體化作了千萬碎片,一起往空中飛去。
“不要——”花泅水痛苦地哀嚎道。
他想起娘親棺木被毀時的情景,難道說,今時今日,那一幕又要重現嗎?
周遭五大怪還在繼續打鬥,可是花泅水卻是充耳不聞,此刻他什麼都聽不到了,他什麼都不想理會了,他隻想要留住花子衿,隻想要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
“子衿,子衿……”
緊緊的擁抱,終究隻是擁抱了一場虛無;
探長的手,也握不住花子衿散去的碎片半分。
他,終究是失去了她。
花泅水拾起地上的劍,狠命朝自己的心窩刺去,她都不在了,他還活著做什麼……
可是,劍卻被一道光柱打到了地上。
“讓我死,讓我死!”他毫無理智,癲狂地喊道,雙目刺紅,趴在地上又要去拿劍,卻聽見一道輕柔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死有何難,活著才難。可是,你不能死。”
這聲音,熟悉而又陌生。
花泅水驚訝地發現地麵上開出了大朵大朵潔白的雪蓮花,那些裂開的地縫也被密集的雪蓮花鋪滿了,朵朵雪蓮花,在風中綻放,空氣中濃厚的血腥味全然被這雪蓮花的清香所代替,花泅水從來都不曾見過這麼多這麼美的雪蓮花。
雪蓮花朵朵綻放,花蕊卻是從當中延伸開來,攀附上了正在打鬥的人。那些原本一個個殺氣騰騰的,此刻全都動不得。
花泅水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容貌絕色,清麗無雙的女子,身著白色紗裙,那樣從空中緩緩落下,一步一步地朝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