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進了京城,雖然天氣極寒,可是叫賣聲還是絡繹不絕。
他喜歡一身貴公子的裝扮混跡於市井之中,也許是貪這份自由和貪玩之心。我慢慢下了馬車到他的身邊,看著人來人往有一種這才是人間的味道。
在宮裏,實在是真的很悶,人人都是笑,但是安知笑容下是一顆什麼樣的心思。
不過雖然他是有些貪玩,卻還記得沒有把我撇下,臨近年關到處都是人,摩肩接踵的你擠我擠,要是換了平日,我也不願意在這人多的時候來擠,可是他喜歡。
賣藝的,耍技的,還有好些字畫古玩什麼的都叫上陣了,一陣比一陣大的聲浪企圖將人全吸引了去。
他說這個時候的京城,最好玩,不僅能看到繁華的景象,也能看到很多精彩至極的東西。
說的也不無道理,我一向不喜歡人多,這些東西似乎也是錯過的,但人太多了他拉著我往人群裏擠著,那個公公在他麵前為他開路。我擔心孩子,叫他慢一點,他卻是不聽。
叫鬧不停,京城的人流早已經將菲菲而下的白雪給踏碎,熱烘烘的氣息早將寒意驅走,擠出一身熱汗。
站在賣藝的前麵,聽著敲鑼聲,看著精彩的表演,還有人群中陣陣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卻像是無聲一般,整個腦中安靜得中剩下一片空白。
越是熱鬧,原來越是如此的平靜。這是他喜歡的生活,可並不是我的。
“知秋。”他叫我的名字,把我叫回了神,神采飛揚的五官在我臉前笑著,將一綻沉沉的銀子放在我的手裏。
不一會兒那端著盤子前來討賞的人到了我麵前,我將那綻銀子放在盤子裏,他一張殷實的臉竟然露出無比感激和欣喜的笑,連著幾聲說:“謝謝小姐,謝謝小姐。”
我有些不好意思,他卻揚聲地笑,拉了我的手又開始擠到別處去。
隨便看了些什麼,他不太感興趣,然後去了醉竹軒,一進去那掌櫃的就出來熱情地招呼著:“夏公子,你來了,你樓上請。”
上了樓,上麵雅致而又光潔,擺著好幾盆綠葉的植物,倒也有幾分生氣,樓上也是客如雲,卻有臨窗的一張桌子還是幹幹淨淨,他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坐下,小二馬上就過來招呼:“夏公子是否還是雪嶺紅茶。”
“自然。”他偏頭看我,又道:“今日的菜色就將你們的拿手菜都送上來。”小二一走他跟我說:“知秋你一定沒有吃過這裏的糟雞,做得甚是不錯,今日爺帶你來見識見識了。”
我低頭淡淡地笑,我們是生活在多不同的圈子啊。
他和路遙都一樣,貴閥門第都是很講究吃的,而我卻隻覺得填飽肚子就好了,也許不應該這樣去想的,他不是炫耀他的生活,而是想讓我知道吧。
熱呼呼的茶先送上來,還有些小吃,小二殷勤地給我們倒上,他端起輕聞一下淺喝著,又道:“你試試這茶,定不是你平日喝的粗茶所能比得上的。”
我擠出一點笑,搖了搖頭說:“再好也不能多喝,懷了孩子不能喝茶的。”
他便不再說什麼了,而是捧著紅茶一邊喝一邊看著窗外,眼神如此的遙遠,如此的淡漠,他的側臉甚是美,明明他在我的麵前,卻和我相隔著有千裏遠一般。
我剝著花生,炒得濃香的花生味彌漫在鼻尖,將那赤紅色的薄衣搓掉,米黃飽滿的花生粒兒放在潔白的玉盤裏供他拿著吃。
小二也快速地就將一些菜上來,他淡淡地說:“拿杯溫水過來。”
“是,夏公子。”小二將菜都擺正了又問:“夏公子還聽小桃紅彈曲子嗎?小桃紅也剛到,說今日裏有新曲子。”
他看了我一眼道:“讓她過來。”
“好咧,夏公子請稍等。”小二眉開眼笑地跑下去。
隻可惜那小桃紅還沒有到這裏,就讓人拉了起,還沒有看到人,就聽到女子嬌呼的聲音,他看著我身後的某一處,眯起了眼睛有些危險。
一會後麵的人竟然來打招呼了:“夏公子,別來無恙是吧,這麼久沒見你,還以為你受傷得嚴重啊。哈哈。”後麵的男人很放肆地笑著。
他臉色有些陰沉,然後又浮起一抹笑:“就那女人,值得讓本公子受什麼傷,貌不出色,才不其揚,本公子都忘了長什麼樣,最好把你的小妾看穩一點,別讓她對本公子亂拋媚態,本公子眼前有個美人兒,可對她沒興趣得很。”
後麵的人竟然走二步側臉瞪大眼睛看我,嚇了我往裏麵縮了一縮,也是個年輕的公子哥們,身上穿著極好的衣料子,看得出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啊,可惜的是還是有眼不識泰山,居然不知道他挑畔的是當朝皇上。
也許是他扮得太好,將一些惡俗和流態貴家少爺樣子都淋漓盡致地施展出來,別說這臉上帶著三分醉意的男人不知道,就連我初初也沒有猜出他的身份。
那男人一揮手,有些不屑:“就這樣也叫美人兒,夏少,你是不是沒見過真正的大美女啊,京城的張喜寶,曉得不,如今是皇宮裏的女人了,那個美得真教人難為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