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要把一個搪瓷盅盅放在三女兒的枕頭邊,讓她一睜開眼就看到盅盅裏麵有一個煮雞蛋、幾顆水果糖、一把炒花生以及幾塊牛奶餅幹。
這些食物都是稀世珍寶,一般孩子吃不到;
每晚睡前也要把一顆水果糖塞進三女兒的嘴裏,讓她帶著甜蜜進入夢鄉;
供應給一家人的肉票全讓三女兒一個人吃了;
每到中午下班前,楊木青就要急急忙忙趕到蘇雅平上班的地點,每次隻有一句話:“三妹今天中午吃啥?”
多年以後,蘇雅平回憶起往事,總是這樣給兒女們說:“最讓我頭痛的事情就是老東西每天中午都要跑來問我:‘三妹今天中午吃啥?’
我心想我們吃啥她就跟到吃啥嘛。哼,那不得行!老東西不得依叫,他要單獨給三女子弄吃的。我每天要煮兩鍋。”
楊木青成天把女兒背在背上,一直背到大家說:“楊老師,你三女子都快跟你一樣長了。”
三女子伏在他背上,腳快挨地了,他才沒法背了。
楊木青盡其所有,象撫養公主一樣把三女兒帶大,讓她吃的、穿的、用的、玩的都是最好的;是別的孩子沒有的;
直到她讀高中,他還幫她倒洗腳水。
朱鳳廠人都說:“從沒見過這麼想女兒的爸爸。”
楊家二娃楊幸後來跟父親吵架時抱怨說:“皇帝愛長子,百姓愛幺兒。莫得哪個說當老漢兒的愛女兒。別個屋頭都是重男輕女,隻有我們屋頭是重女輕男。你楊木青就是怪球得很!”
三公主出生方式異於常人,出落得也與眾不同;
長得眉清目秀,高高的額頭特別顯眼;
聰明絕頂,極有讀書天賦;
教過她的老師都說從沒見過這麼優秀的學生;
從小到大都是父母、兄長的驕傲。
有父母的溺愛、哥哥的疼愛、老師的寵愛以及同學的敬愛,三公主過著眾星捧月般的風光日子;
一旦有調皮的男生欺負了她,楊家會傾巢出動、兵分兩路——當媽的哭哭啼啼上門告狀;
當爹的率領兩個哥哥圍追堵截,把不敢回家的男生捉住了就押到三公主麵前讓她和她的隨從們揪頭發、扇耳光、吐口水報仇。
男生被楊家私設公堂教訓了,受到老師處罰的永遠不會是三公主;
站在黑板前讀檢討書的始終是那些背時的男生。
朱鳳廠的家長教育兒子時總要這樣叮囑他:“楊木青那個三女子,楊三妹,你千萬莫去惹!楊木青是好歪的人嘛,我們惹不起!”
話說蘇雅平很快把飯端來了。
她邊給丈夫挑肉邊說:“胡光瓊斷定準了,你不會聽我的,要聽黃碧雲的!”
“別個還不是你們指揮部的。”
“跟著愛人跑,已經退出了,參加東方紅了。”
“東方紅”就是果城的紅聯——即朱鳳廠的砸派。
楊木青本以為蘇雅平跟黃碧雲一起當了棒棒,擺在他麵前的一籃江豆和一籃茄子不見了,不料黃碧雲又當了叛徒,跑到砸派那邊去了。
他感到眼下的事情太有戲劇性了,讓他啼笑皆非,隻好說:“她是她,我是我,你是你。反正我目前哪派都不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