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把裝廣柑的麻布口袋一扛,自個朝家走去。
整個家屬宿舍都是靜悄悄的,除了遠處傳來的幾聲“豆腐”“涼粉”的叫賣聲之外,連人影都沒看到一個。
這才八點多鍾,上白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
做中班的還沒起床,做深夜班的才剛睡下;
起早買菜或出門辦事的,還沒回來。
楊木青扛著麻袋爬上樓才想起妻子這周做中班,應該正在睡覺。
門果然上了栓子。
他怕吵醒鄰居,輕聲喚門,好不容易才叫開了門。
蘇雅平那雞窩似的亂發和惺忪睡眼以及憔悴的麵容讓她顯得是那麼勞累和疲憊。
“三妹兒呢?二娃子呢?”楊木青一看到妻子開口就問。
“三妹兒還在李保保那,昨晚在她屋頭睡的覺。我下了中班還沒去接她;
二娃子上學去了。”
“那我去把她接過來。”
楊木青把裝廣柑的麻布口袋放在灶屋門口就要轉身出門。
“莫忙著!她屋頭也有人上中班!巧女子這周也上中班,還在睡覺;
恐怕三妹兒也還沒起床。”
李保保是後繅老工人,她愛人許木匠是廠裏資格最老的木匠;
由於是個豁嘴,便有了個渾名叫“許豁子”;
朱鳳廠曆來講究論資排輩,尊重老工人,所以許家也住在楊木青他們這幢幹部樓上。
劉婆婆的大兒子劉文光才二十來歲就結婚生子了,劉婆婆要帶自己孫子,沒法再當保姆,楊家一時間請不到保姆,隻好托左鄰右舍臨時幫忙照看三公主。
三公主剛滿四歲,還離不開大人;
二娃有七歲多,在讀小學一年級;
可以自己睡覺,用不著大人照料;
隻是還不會做飯,父母不在家的時候,也得在鄰居家裏蹭飯吃。
蘇雅平這周上中班,上班前就把三公主托付給許木匠一家了。
許木匠的三個兒女都不需要大人照看,大的那個已經在工作,最小的三女子“妹崽崽”也快讀初中了,她放學後還可以幫忙帶三公主。
請不到保姆的時候,學齡前的三公主就是由她二哥楊幸和樓上的大哥哥、大姐姐們帶著玩的;
她相當於吃的是“百家飯”,睡的是“百家床”;
就是沒穿“百家衣”。
那年代的小孩子大都穿的是滿身帶補疤的舊衣服,幾乎都是上麵的哥哥、姐姐穿不得了再傳給下麵的弟弟、妹妹;
而且還沒得多的一件;
唯有三公主從沒穿過打過一個補丁的舊衣服;
她不撿哥哥的舊衣服穿,穿的衣服都是新嶄嶄的。
因為她有一個十分能幹而又非常疼愛她的母親。
蘇雅平從小就跟蘇母學做手工活,幫人家縫補衣服,手巧,用一把剪刀和一根針就能縫件新衣服;
她把自己舊衣褲的裏子當麵子翻過來改成童裝,還繡一些花花綠綠的圖案;
三公主總有好看的新衣服穿,用不著穿補疤衣服,更不用穿別人的補疤衣服;
三公主總是被她媽打扮得幹幹淨淨、漂漂亮亮的,象個有貴族氣質的洋娃娃。
這也是大家都喜愛她、爭著抱她、帶她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