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元年春,澳門。
“師傅,去葡京賭場。”她咽下眼淚,拉了拉帽簷,坐在黃包車上,隨著顛簸,打開了緊緊捏著的一紙紅證——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真是諷刺。
她為了周岩,不遵父母之命、不聽媒妁之言,偏要嫁與他為妻,為了贖出周岩,變賣了父親留給她的唯一房產。
可周岩拿著還了賭債後還剩的一百多萬,又去了賭場,又是一去不歸!
這一次,她兩手空空前去賭場,但求以命換命,此後再不相欠。
“周岩先生這次在賭場欠下九百五十萬。謝小姐,這錢,你怎麼還?”
腦袋嗡一聲,渾身的血液湧上頭頂,謝安萌強作鎮定,問道:“周岩呢?我要見他。”
對麵穿著錦緞大衫的男人打個響指,周岩被人放了出來。
“安萌!我錯了,你要救我!以後咱倆好好過日子,我再也不賭了。”
鼻頭一酸,謝安萌又要落下眼淚,“上次我把父親留給我的燕京西四典當在這賭場的時候,你也是這麼說的。”
周岩一把拽住謝安萌的手不撒開,急切說道:“最後一次了,隻要、隻要你簽了他們的合約,我就會被放了!”
她怎會不知,那合約是叫她賣身給這賭場老板,完全服從他的一切要求。
淒涼一笑,她說道:“好,周岩,我為你抵了這債,簽了這合約,從此你於我,於謝家,毫無瓜葛了!”
男人又打個響指,立刻有人送上一份合約書。
謝安萌咬著牙簽了字,最後一筆落下,合約突然被人奪過去。
“哈哈哈哈!”周岩大笑著,癲狂地仿佛變了一個人,“老子的錢終於還清了!五十萬呢?給老子拿過來,我就不信這次不能翻本了。”
謝安萌錯愕地瞪大眼睛,這個愛了五年的男人,不但絲毫不關心她的安危,居然將她賣了一千萬之後,還要繼續賭。
“周岩!你……你怎麼能如此嗜賭成性?”
“滾開。”周岩厭煩地推開她,斜眼冷哼道:“要不是因為你的那套房子,誰會娶你?保守又無趣的老女人!親個嘴也要扭捏半天,真惡心!”
謝安萌怔怔鬆開手,眼淚卻不受控製地劃過眼角,她就應該叫這男人自生自滅。
“周先生高興的太早了吧。”
一個神秘的男人突然從暗處走出,他相貌極其英俊,筆挺的中山裝穿在他身上挺拔又俊秀,戴著精致白手套的手輕推一下金絲框眼鏡,閃過一絲寒光。
“這合約書上白紙黑字,謝小姐才抵五百萬。周先生,你還有四百五十萬沒有還清。”
男人臉上掛著完美如教科書般的微笑,可冷意深達眼底。
“你使詐!你明明說過,隻要把我的妻拿來典當,不但賭債還清,還餘下五十萬給我的!”周岩眼睛紅了,他猛推一把謝安萌,十分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