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應天軍除了中路的大部隊,還分了東西南三路領軍,西領軍打頭鋒,以潼川府據點向北推進戰線,南麵因為地形的熟悉使得應天軍並沒有遇上什麼強敵。當今地方官府鬆散得厲害,往往是人馬剛剛到城門下,城樓上就已經隻剩零星兵士,姚萇有的時候聽著捷報頻頻傳來,反而覺得贏得太過容易了。
姚萇一麵等著天師大軍南下迎戰,一麵差人將回信送回了大當家那裏。於是萬事俱備,也就不著急了,隻要耐心等著契機便是了。
“除掉那個人倒是不麻煩,關鍵是現在天師沒有南下迎戰,西領軍這樣快地北上,戰線會不會太長了。”陶次舊在部署圖上細細察看,用黛色的筆在潼川府上勾了一筆。天師裏有名的天虎師至今還沒有和應天軍交過手,一旦進了北疆定不會再似現在這般輕鬆。
姚萇則靠在軟榻上翻著詞話,時不時從擺在一旁的小籃子裏揀一顆枇杷,剝了皮淺淺咬一口,應季的枇杷甜的有些膩人。將枇杷裏油亮的核丟在檀木的茶幾上,隨手擺弄出一個形狀,接口道:“現在戰線長一點沒關係的,南疆的環境天師就算來了也不適應,隻要能趕在現在這個空擋先將南疆奪下來就好了。”
說罷從籃子裏翻出一枚枇杷,剝了皮拿在手裏,站在陶次舊身邊一同看著部署圖。右手拿朱色的筆在京城上勾了一個十分鮮豔的圈,然後趁著陶次舊不注意把左手那枚枇杷塞進他的嘴裏。看著陶次舊一臉詫異的表情,姚萇笑得十分開懷,然後如願看到陶次舊耳根悄悄紅了紅。拍拍手又靠回軟榻上,揀起翻了一半的詞話接著看:“今年的枇杷格外甜,第一框就這麼甜,肯定又是個豐收年。”
“我先去給竹儻回信了。”陶次舊將那六顆枇杷核放在手心裏,拉開門,臨要走的時候說道,“就算現在西領軍一路風順,也不能小覷了天師。”
姚萇在屋子裏輕輕笑了一句:“次舊你少費點心我不會怪你的。晚上巧河班有出新戲要上,可是別忘了。”姚萇在心裏盤算了下時日,過兩日倒是應該和陶次舊商量一下東領軍交由誰來帶了,可不能因為一時大意而放鬆了警惕心啊。
而尚且還在鎮江府的墨修和葉若汐二人因為要找墨翎的緣故而未成行,隻還打算再在鎮江府停留幾天,畢竟清顏還沒有給出確切的消息。
“還沒有消息麼,清顏姑娘?”三個人在小院裏吃茶的時候,墨修問了一句。倒不是不相信十九雕花樓的消息網,隻是自己下山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辦,不能隻把時間耗在這上麵罷了。清顏並沒有告訴這兩人已然遇見了墨翎一事,事實上,上一次的偶遇全然不是什麼偶然事件。本就對墨翎這個名字十分熟悉的清顏,在弄清了本末之後更是多了一點看戲的樂趣。
清顏做了一個“再等等”的手勢,便起身出了涼亭。葉若汐順著清顏離去的身影看去,見是門廊處立著一人,背對著他們,香色的袍子,發帶束好的一頭烏絲垂到腰際,覺得十分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
“若汐,看什麼呢?一會兒這麼好的茶涼了可就可惜了。”墨修並沒有回頭,比起現在去探察那些和清顏有來往的人,他更關心十九雕花樓和武林神話的關係。隱隱能覺察出來的一些關係,卻又說不來究竟是個什麼感覺來。
葉若汐一向自負於記憶力極佳,這會兒突然想不起來那人倒讓她心裏填了幾分不爽利,也沒有理會墨修的閑話、細細想了一會兒,才察覺那人不正是那日在知味觀旁托了個乞兒送來荷包的人麼。那荷包裏也沒放什麼甚奇怪的東西,隻放了一對耳璫,琥珀的墜子含了中心一點蜜蠟,外麵用銀邊包了,暗壓的刻紋嵌在銀邊上,做工倒是極為精巧。拿給墨修看過才知道,這耳璫原是墨家祖傳的一對珍寶,銀邊上那些繁複的花紋裏其實暗藏了墨家的名號,用料是極為珍稀,上乘如此這般幹淨澄澈的琥珀原就少見,偏偏又在正中生出一點蜜蠟,就更顯價值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