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乾子青龍出去沒一會兒便是領了一位錦繡羅裳的姑娘回來,那姑娘一身霞色羅裙,裏裏外外兩三層的羅裙襯了數種不同的顏色,倒真像是裹挾了一身晚霞一樣。腰間擇了鵝黃色的佩帶相搭,腰側打一隻秀氣的花結,花結之上挽一顆糖色的圓潤蜜蠟珠子,又墜了零星幾顆酒珀權當做穗子。足上一雙飛蝶嬉戲紋樣的繡花布鞋,也是擇了極好的鞋麵料子請了那城鎮上最好的繡娘繡了來,沒有過於繁重的配飾,卻是那精致的繡工已足夠奪人眼球。
葉若汐悄悄打量了一番,暗暗誇讚一聲好機巧的搭配,抬頭又好好看了一看這姑娘。不知是誰巧手打扮的,將那一捧長發挽成了繁複的發髻,因著是還未出閣的姑娘家,便又留了散發在身後。發髻上簪戴一整套珊瑚頭飾,額前墜一顆通紅的珊瑚豆子,直襯得姑娘家嬌豔極了。小姑娘年歲不大,身量還未曾長開,那一整套珊瑚紅彤彤得也不顯老氣,連帶腳兒著耳上搭一對枝椏形的珊瑚墜子,襯一條長珊瑚串兒在手腕上纏幾圈。
那姑娘見廳堂裏多了兩個不甚熟悉的麵孔,也不禁打量起墨修他們。墨修瞧著這姑娘當真是眉目間同自己有幾分相似,卻不做什麼表示,一時間廳堂裏安靜得有點嚇人。小姑娘倒是好性格,也不怯場,向大當家行過禮後便站在大當家身旁帶著盈盈笑意看著坐在一旁的兩人。
大當家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等了一會兒抬手向墨修那裏打了個手勢,方說道:“翎兒,來見過你兄長。”小姑娘倒也聽話,不多問,隻依言走到墨修麵前,矮身行禮便說:“見過兄長。”
墨修細細看了看小姑娘,莫名覺得有些眼熟起來,似是在何處見過一般,卻又想不起來。反倒是葉若汐瞧得仔細,在一旁輕聲說了一句:“那日在江天寺遇見的可是姑娘?”
那姑娘笑盈盈看著兩人,點點頭道:“那日確是在江天寺有過一麵之緣。”言語之間也不甚親近,不知是多年未見的緣故還是有別的緣由。倒是一旁的大當家督促了一句:“墨翎,怎不見你問起來關於你兄長的事情?”
那被喚作墨翎的姑娘也不惱,依然笑盈盈地說著:“我不問大當家也一定會說不是,再說我同我兄長長得又有幾分像,瞧著便能認出來。”墨翎歪著頭看著墨修,笑容突然多了幾分嬌憨出來,又轉了目光看看葉若汐,才道:“原聽大當家說過一次,哥哥單名一字修,前些年一直在白陵山上拜師學藝。那時我還不信,如今瞧見哥哥倒是當真生出了幾分親近來。這位,可是嫂嫂?”
小姑娘家天天然然的模樣,說起話來也不像是大當家調教出來的心機頗重,瞧著葉若汐一直隨著墨修,便直直問出來一句“可是嫂嫂”。雖說連帶著墨修和葉若汐的師父都看好這二人,到底也是放在心裏的事兒,誰也沒在麵兒上說透過,更遑論這兩人提到體己事兒都跟鋸了嘴兒似的葫蘆了。這話一出可是羞壞了兩人,墨修連連擺手說道:“這是葉若汐,同門師妹,妹妹你可不要渾說了去。”
乾子青龍看著這廂三人閑閑說話,便轉頭看了看坐在上位的大當家,大當家輕作手勢,也不惱,就靜靜等著幾個人講話。
“既是哥哥同門,我便成一聲姐姐罷。”墨翎本來就是個隨性的姑娘家,這幾年跟在大當家身邊略有收斂可還是本性未改,和墨修親近了許多之後便露了小女兒態。有侍女布置了椅子給墨翎,墨翎便索性搬去同葉若汐坐在了一旁,笑笑地看著葉若汐,然後突然說了一句:“姐姐生的可真是好看。”
葉若汐心道她長這麼大也算是見過一些人了,對著旁人一般都是淡淡地無甚太大的反應,可這墨翎倒是今兒可這勁兒給她點小詫異,倒是讓她生出了點措手不及的感覺來。“既然不同我見外,便喚一聲翎兒罷。”她揚了嘴角淺淺笑道,“翎兒這一身打扮也很是俏麗呢,瞧著便是個伶俐姑娘。”葉若汐心裏其實是打緊著喜歡這墨翎,模樣生的好,性格也好,實在是不願意她卷進這些紛雜的瑣事中。
誰都明白天真的百般好,卻總有無數的理由逼迫著你蛻變一般成熟世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