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這個噩耗的時候,謝美心的腦袋就像被掏空了一般,小半天都無法緩過來。
葬禮是梁民生公司的合夥人幫忙張羅的,經過醫生的鑒定證實他是因為心髒病發搶救不及時而走的。因為沒有什麼親人,這場葬禮很簡單。謝美心也去了,穿著黑色的套裝裙站在角落裏,遠遠地看著遺體被送去火化,卻不敢靠近。
梁民生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彌留之際苦苦哀求謝美心的情景曆曆在目。她整個人就像被抽取了靈魂,根本不記得葬禮以後是如何回到家裏的。
自從那天以後,謝美心病倒了。她時而產生幻聽,耳邊經常會響起梁民生熟悉的聲音;或者看到了幻覺,經常看到他坐在公寓的沙發上看報紙,回頭的時候朝她露出陰森不明的笑容。
Jay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在謝美心最低迷的那段日子陪在身旁,帶她到醫院看心理醫生。他單純以為是因為一直資助謝美心的叔叔走了,她才會變得低迷不振而產生幻覺。
直到兩個多月以後,Jay才收到了一份寫錯電話號碼的快遞。因為下雨天模糊了紙袋上的地址,快遞員輾轉反則好不容易才把文件送到他的手上。
而那份快遞,徹底終結了Jay和謝美心的關係。
窮盡一生謝美心也無法理解,為何自己的命運會如此坎坷。梁民生雖然走了,可是他生前寄出的那份寫錯電話號碼的快遞,陰差陽錯還是被送到了Jay的手中。
正如謝美心猜想的那樣,Jay可以接受一個身心清白從農村裏走出來的女人,卻無法跟一個曾經為了金錢成為老男人玩物的女人結婚。
最終,他們還是分手了。謝美心的性格也變得極端起來,時常覺得心裏裝著兩個性格迥異的人。一個是高傲自信的她,一個是膽小自卑的她。
與Jay分開以後,謝美心的弟弟謝誌峰從羅城趕過來了。他考上了海市大學,也不知道從哪裏得知她與梁民生的事,剛分手的那段時間一直在身旁陪伴她。
依靠藥物和心裏輔導,謝美心好不容易才從間接害死梁民生的陰影中走出來。
可是從此以後,謝美心的人生觀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變得極端而暴躁,尤其對被梁民生威脅的那段黑曆史,歸咎為童年陰影所造成。
然後,謝美心遇到了宋浩天。
在日益相處中,謝美心發現自己愛上了宋浩天這個陽光專情的男人;可是無論如何努力,她始終無法走進他的心。為了能收獲愛情,她對這個優秀的男人進行過地毯式的調查。
直到最後她才發現,宋浩天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新婚妻子;而這個幸運的女人,就是導致她不幸的罪魁禍首,蘇小小。
***
故事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時分。謝美心躺在舊沙發上,兩行清淚默默流下來,蒼白的臉上盡是傷痛。
昏暗的燈光灑在謝美心的身上,讓宋秋雅她有種毛骨茸然的感覺。
連續幾小時的敘述,謝美心幾乎沒有喘一口氣。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女人對家人的關心是真的,對梁民生的愧疚也是真的,對宋秋雅以及陳明那種複雜的恨意,也是確實存在的。
宋秋雅甚至懷疑,是因為經曆了童年以及少年時的各種不幸和屈|辱,才會讓謝美心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扭曲。她把自己因為貪婪以及對金錢扭曲的渴望,所有的原因都歸根於父親的那場車禍。
而那場車禍的受害者,也毫無懸念成為謝美心極端報複的對象。
宋秋雅無法理解是否因為患有家族性的精神病,才會導致生出這麼極端的想法以及行為。可是唯一能確定的,是這個女人之所以把自己帶到這裏,並不打算放過。
“姐,別哭了,這個女人都活不久了,你跟她說這麼多隻會浪費時間。”謝誌峰細心地抽了一張紙巾,輕輕把謝美心擦去眼角的淚水,勸慰說:“早點休息吧,明天把爸的骨灰埋在後山,我們就啟程到機場。出國以後,我們永遠也不要回來了,這裏已經沒有值得我們留戀的東西。”
謝美心這才接過紙巾,擦了擦通紅的鼻子苦笑說:“我知道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頭頂的吊燈突然熄滅,客廳也恢複了黑暗。窗外淡淡的月光灑了進來,讓這間散發著黴味的小平房,透出孤寂與淒涼的味道。
很快黑暗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謝誌峰大步走進了臥室;而謝美心,卻仍舊躺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宋秋雅沒有說話,或者可以說她根本不清楚該說些什麼。她想不到自己在有生之年,背著受害者的身份卻遭受這般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