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還有什麼比這更絕望的?她掏心掏肺愛了三十年的男人,原來一直是同時擁有兩個女人,她跟周雅嫻一直共用著卓宏啟,多麼可笑,多麼肮髒?
“二嬸!”卓少臣突然開口。
淩然一愣,隨即冷笑:“少臣,你叫我二嬸不覺得可笑嗎?”
卓少臣抬起眸子,目光裏空洞而寂寥,那樣的目光讓人忍不住一痛。
“她已經死了,人死如燈滅,您高抬貴手吧!”卓少臣這樣一個放蕩不羈的男人此刻卻用乞求的語氣求著淩然。他目光緊緊的望著淩然,“您也放心,卓氏的公司我不要,不會跟少風爭一分一毫。我原本就沒想著要爭,我想要的是卓氏這樣肮髒的企業從這個世界消失,您覺得肮髒,我也和您一樣感同身受。我尊重您是因為我媽對不起您,但也請您念在她已經去了份上,一切結束吧!要吵要鬧,您去別處,別在這裏!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話不多,卻很誠懇,淩然望著他,沒有回答。卓少臣的話還是讓她震撼了一下,聯想一係列的事件,她知道卓少臣說的話是心底的話。
奕蕭遠遠地看著卓少臣,他的目光從淩然的臉上轉到了奕蕭的臉上,目光一怔,隨後盯著奕蕭,一動也不動,他蒼白的臉此刻很是蕭索,她望著他的眼睛,那雙深眸裏流露出的孤寂和懊惱很淡,卻還是讓奕蕭撲捉到了!
就像自己,早晨說了那些話,此刻很懊悔,要知道周雅嫻走了這一步,她說什麼都不會說!
卓少臣說的那些話,也必然是懊惱的吧,死的人畢竟是他的母親,再恨再怨也是他的血親。
她似乎明白了卓少臣那樣的糾結情緒,就像是自己對蘇芸的心情,此時,麵對卓少臣的眸子,那樣輕易流露的悲傷,抓緊了她的心,讓她幾乎不能呼吸。
卓少臣站了起來,朝外走去,沒有再求任何一個人,他的身影孤獨而寂寥。
他走到她的身邊,她看到卓少臣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溫和的目光深沉難測。盯了他幾秒,他目光垂下,緩緩說出一句話:“別自責,和你沒關係,是我逼死她的!”
奕蕭心一抖,怎麼也沒想到,卓少臣會輕易看出自己內心的掙紮和愧疚。
擦肩而過,卓少臣走了過去,奕蕭轉頭,也跟了幾步,“卓少臣!”
走到了轉角處,卓少臣停下來,奕蕭走到他麵前,良久,才開口:“對不起,那你節哀順變!早晨的事,我很抱歉!”
“說了和你無關!”卓少臣低下頭去,輕聲開口:“她去了也好,解脫了!”
奕蕭安靜下來,聽著他的話,還是很愧疚。“如果我不指責她,或許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過了一會,卓少臣才抬眼看她,眼神複雜難辨,緩緩開口道:“奕蕭,你不要自責,她選擇走這樣的路,就該接受別人的白眼和指責。何況她傷的那個人是你的婆婆,你的丈夫,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你隻是希望你愛的人不受傷害,而我,求的不過是內心的安寧,隻是,她終究是最自私的,選擇死就是陷我與不義,我愧疚也好,怎樣也好,都無法原諒她。因為她至始至終都真的太自私了!”
奕蕭一顫,微微抬眼,對上卓少臣眼中掩飾不住的悲傷痛楚,她咬了咬嘴唇,“卓少臣,你別想太多了,節哀吧。”
她輕聲說著,語氣充滿了單純的關心。
卓少臣雙眼一睜,眸子裏閃過一抹自嘲。“我不覺得悲哀,也不覺得心疼。她那樣的一個人,死了對我是種解脫!”
她心裏知道他其實不過是嘴硬,那畢竟是他的母親,哪能真的那樣不在意,他眼底明明有愧疚有難過,卻還是假裝不在意,她歎了口氣,不知道再安慰他什麼!隻是覺得,他其實跟自己一樣,都很討厭自己的母親,卻又真的出事後,不會無動於衷。這就是所謂血親吧,人都是失去後才被刺痛。
“爸會不會想不開?”奕蕭停頓了良久,問了一句話。
卓少臣眸光一度再變,他定定望了她半晌,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
卓宏啟會不會想不開?
淩然剛才刺激了卓宏啟,無論怎樣,那個人都是卓少風和卓少臣的父親,如果他也想不開,那會是怎樣?
卓少臣愣了半晌,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閉了閉眼睛,遮住眼底一瞬而過的脆弱,道:“我不知道!”
“我去跟他說!”奕蕭開口,“不會讓他也走那一步的!”
“奕蕭!”卓少臣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奕蕭愣了下,就看到卓少臣眼底滿是深情,她的心一顫,歎道:“放手,少臣。”
卓少臣突然說道:“我親自跟他說,謝謝你的好意,奕蕭,你放心,我不是卓宏啟,盡管我很想擁有你,但還沒有到那種無恥的地步!你幸福就好!奕蕭,我可以再抱抱你嗎?”
他眼中有期盼,有憂傷,那是平常隱藏在深沉背後不可窺見的表情。
奕蕭眼光一動,終究沒有拒絕,猶豫了半晌,點頭。
卓少臣抓過她的手,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裏,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像是一個擁抱,給了他很多的力量,他在她耳邊,低聲呢喃:“奕蕭,謝謝你!這樣就足夠了!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