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大保小(1 / 2)

“沒事的,你先過來坐好。”

莫天辰一把將我拉了起來,扶到一邊的椅子上坐好。

安智陽依舊低著頭,隱忍的哭著,雖然沒有聲音,但是可以清楚的看見他的肩膀的劇烈抖動。

為什麼總是這樣的不隨人願。

現在天已經完全黑透了,搶救室這邊沒有什麼人,空曠的走廊裏隻有我們三個人,在陪護等待著裏麵的溪兒。

夜晚,正是萬物好眠時,大自然造物者的神奇,讓這個世界上既有白晝又有黑夜。

白天,五彩繽紛,眾生奔忙操勞,有哭有笑,但始終會有陽光,即使有時暗淡些,但也有時明亮些,這也便是生活。

夜晚,黑幕垂垂,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了一種顏色。

即使現在都市人為了釋放壓力,為了玩耍青春,有了五彩繽紛的夜生活,有了五彩繽紛的彩燈,但似乎依舊改變不了黑夜的黑這個主色。

白天是給人們收好自己的內心,去好好工作好好生活的。

夜晚則正好是給人們去放鬆去釋放自己的。

或者是和家人一頓酣暢淋漓的晚飯,外麵已經漆黑一片,仿佛這個世界上隻剩下自己的這個小家,一家人團坐在餐桌上,有說有笑的各自交談著白天的事情。

或是獨居者卸下白天的堅強麵具,晚上自己一個人好好擁抱自己,盡情釋放著自己內心的偶爾孤獨偶爾自由。

人們一談起黑夜大多數人會覺得害怕,特別是容易聯想起鬼神之說。

但其實,比起白晝,黑夜更能給人安全感。

人們所有的情緒往往在黑夜裏最是藏不住,收不了,一不小心,便露了出來。

但是在黑夜裏暴露的情緒,往往是最酣暢淋漓的,痛快的。

我喜歡白晝,但更喜歡黑夜。

現在整個醫院沉浸在濃濃的夜色裏,透過醫院走廊裏的窗戶,漆黑一片,隱隱有些星星和月亮在天上搭著伴。

但是它們隻作裝飾,那點亮光在像一大塊黑布的天空裏根本不值一提。

醫院這裏微微遠離市中心,所以這裏的很多店基本上都關門了。

隻有醫院還亮著燈,隻有醫生在鬼門關那裏和死神爭搶著人類。

每一個人有牽動著多少人的情緒心房。

萬籟俱寂。

悲傷便無處隱藏。

我和莫天辰坐在安智陽的對麵,莫天辰知道我難過害怕,一隻手一直攬著我的肩膀,一會拍拍我,一會拍拍我,給我安慰。

我的心裏真的很難過,很害怕。

剛才從溪兒身體裏麵留下來的血觸目驚心,在我腦海裏一直揮之不去。

那個護士和安智陽的話都在說溪兒這個孩子多是凶多吉少,我也生過孩子,所以我也知道溪兒可能真的要保不住這個孩子了。

但是心裏又不禁一直祈禱著,且存著一絲僥幸,認為溪兒和孩子可以逃過這一劫。

萬事總有意外,總有奇跡啊。

溪兒這個孩子對她來說太過重要,她這一生沒有體會過多少家庭的溫暖,安智陽直到有了安智陽和這個孩子。

雖然溪兒不怎麼多說,但她每每自己一個人微笑莞爾的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時,我便知道溪兒十足重視期待這個孩子。

我也是一個做母親的人,我更加明白孩子對於一個母親來說意味著什麼。

在沒有孩子之前,一個女孩可以沒心沒肺的為自己活著,也有可能在一段段感情裏癡纏著。

但是一旦有了孩子,孩子便是全部了。

對麵的安智陽一直維持著我剛來時的姿勢,一動也沒有動過。

低著頭,胳膊肘搭在膝蓋上,隻是一直撓著頭發的手越來越用勁好像整個頭皮要被他薅了起來,優美細長的手指因為太用勁,已經骨節分明,指尖發白。

滴~

有眼淚從他眼睛裏麵落下,滴到地麵上。

又讓我想起醫院門口溪兒的血。

他現在定是也痛苦到極點。

但這一切又幾乎是白他所賜啊。

我對安智陽是又氣又同情又心疼。

不過終究是氣要多一點。

是他把我最愛最明媚的溪兒一步步變成這個樣子的。

我已經感覺到,曾經的那個溪兒再也不會回來了。

但我現在也不忍心也沒有心思去責怪他了。

安智陽坐在那裏,像一個雕塑一樣,更更像一隻痛苦的困獸。

他應該也是和溪兒一樣的感受。

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坑裏,想出來,想逃離,卻遍尋不到出路,隻能在深淵裏痛苦的掙紮著,仿佛無窮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