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
滿目可怖的猩紅!
葉梓萱愣愣地看著,不對,有什麼不對!
巨大的陰影俯過來,熟悉的身影淵渟嶽峙,如山般逼到眼前,睨過來的眼神刀鋒般凜冽,盯著她就像在看一隻可憐的蟲子。
“葉梓萱,你的眼睛我就收下了,下回再激怒我的時候,記得想想自己還付得起什麼樣的代價。”
冷酷的話語戳得葉梓萱不斷打著寒噤,可是,眼睛?什麼眼睛?
手指顫抖地撫上臉頰,摸到一手粘稠溫熱的液體,葉梓萱赫然發現男人手心裏托著什麼東西。
那是一雙眼球,沾著血絲帶著尾髓的眼球!
“嗬嗬”
像是有什麼堵在喉頭,葉梓萱嘴唇翕動著溢出兩聲破風箱一樣的抽氣聲。
那眼球倏地翻轉了一下,空洞放大的瞳孔直直盯住了她。
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在靜謐的房間裏響起,隔壁一陣騷動,房門猛然打開,一個溫文俊雅的男人慌亂地衝了進來。
他幾步衝到床前,強行按住抱頭不斷翻滾哀嚎的女人,嘴裏不斷安撫著:
“梓萱,我在這,我在這,沒事了,噓,沒事了。”
“眼睛,我的眼睛!”
女人拚命掙紮著,卻始終掙不開男人強有力的桎梏,在輕輕地搖晃和溫柔地誘哄下,終於慢慢安靜了下來。
“涵嘉?”
女人伸出手向前摸索著,試探地問。
“是我,我在這。”
邵涵嘉捉住那隻伸在半空的小手,心疼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巴掌大的小臉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烏木般的頭發被冷汗浸濕,粘在臉頰和脖子上,而那雙本該靈動的眸子卻蒙著一層灰色的霧,空洞地看著前方。
葉梓萱,葉家曾經光彩奪目的一顆明珠,如今卻像折了翼的天鵝,縮在他的懷裏瑟瑟地抖著。
“你怎麼了,梓萱?”
邵涵嘉小心地撥開粘在她臉上的發絲,輕聲地問。
“我,我隻是……做了個噩夢。”
葉梓萱苦澀地一笑,聲音輕得幾乎聽不到。
是啊,噩夢,她多希望那血淋淋的一幕真的隻是一場可以醒來的噩夢。
邵涵嘉略一沉默,又試探地問道:
“還是……那個噩夢?”
葉梓萱疲憊地點點頭,邵涵嘉沒有追問下去,隻是用手在她頭發上繼續安撫性地摩挲著,換了個話題。
“梓萱,我看你昨天晚上沒吃多少東西,現在餓不餓?我去叫人給你弄點吃的?”
葉梓萱循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盡管眼前是一片漆黑,還是努力綻出一抹笑,點點頭。
邵涵嘉又溫柔地將抱著她的手臂微微一緊,隨即起身去安排,房間裏又靜了下來。
天,亮了吧,今天的天氣像是很好。
葉梓萱伸出手臂,剛才聽到邵涵嘉拉開窗簾的聲音,她感覺不到光線的變化,卻可以感受到陽光曬在肌膚上那溫暖的觸感。
不想再被剛才的噩夢所牽引,葉梓萱在床頭摸索著,打開了收音機。
“今天我們有幸請到的嘉賓是‘飛曜’集團的CEO孟佑安先生,以及他的夫人葉梓淇小姐,來跟我們共同分享一下如何在事業與家庭中兼顧魚與熊掌的難題。”
主持人甜美又不失熱情的聲音一傳來,葉梓萱就愣了,旋即露出一抹苦笑。
怎麼躲到哪裏都躲不開那兩個人。
“孟總,您和葉小姐三年前的那場世紀婚禮,大家還都記憶猶新,如今三年過去您二人依舊甜蜜恩愛如昔,‘飛曜’的業績更是連年攀升,能不能給我們的觀眾朋友們分享一下您的秘訣?”
收音機裏正在轉播電視台的一檔很火的采訪秀,葉梓萱怎麼也想不到就算是看不到電視報紙,也還是躲不掉那兩個人的消息。
“事業,是一個男人終生的奮鬥目標,而家庭就是男人疲累的時候休息的港灣,隻有在家裏獲得了徹底的放鬆之後,才能更好地向前衝,我的建議是不能因為工作就忽略家庭,當然,有個好女人在背後支持尤為重要。”
低沉醇厚的聲音猶如夜晚靜謐水麵上被風拂起的漣漪,誘使著聽者沉淪其中。
騙子!
葉梓萱在心裏唾棄著。
在跟她短短一年半的婚姻裏,孟佑安回家的次數連一雙手都數得過來,就算是這場婚姻是兩個家族的利益交換,是她父親對他的一種要挾而並非他本人所願,可,她也是受害者,是無辜的啊。
而那個男人居然還能侃侃而談什麼家庭是港灣,可笑!
“那孟總能給我們說說您和尊夫人是怎麼相知相戀的嗎,觀眾朋友都好奇得不得了。”
主持人再度拋出話題之後,有一陣短暫的沉默,葉梓萱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孟佑安他敢說嗎?
當年與她有婚約卻又與小姨子牽扯不清,甚至為了讓小姨子上位不惜先奪了她的眼睛,再縱火燒屋,若不是邵涵嘉及時出現,她葉梓萱恐怕早已葬身火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