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那是有人正在撬開棺材。
我們的頭頂上開始撲簌撲簌的落下土來,說明對方已經檢查到這裏了。我的心髒砰砰的跳,我藏在黑暗中,緊張的向上麵望著。
“你怕什麼?”忽然有人在我耳邊小聲說了一句。
我根本沒有防備,被他嚇了一跳,猛地躲向旁邊。
跟我說話的人是趙先生。
他依然一臉笑嘻嘻的樣子:“他們在檢查棺材,可是咱們躲在井裏,你擔心什麼?”
我有點不知道從何解釋,難道他真的不明白嗎?一旦外麵的棺材被查出問題來,嚴刑拷打,我們這口井能藏多久?
然而,外麵的棺材沒有出問題。那些人隻是抽查了幾口棺材而已,就向領頭的彙報,說棺材沒有問題。
那些女孩都是上下疊在一起的,再配合上夜晚昏暗的光線,居然蒙混過關了。
於是有一陣丁丁當當的敲打聲,棺材被重新釘上了。
我長長的舒了口氣,整個身子都軟下來了。這時候我才發現,我出了一身汗,把整個後背都濕透了。
趙先生看著我一臉不屑:“你看看旁邊的小兄弟,看看人家,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我扭頭看了看,小兄弟坐在那裏,確實沒有什麼緊張的情緒,隻是臉有點紅,看起來有點靦腆和不好意思。
過了一會,小兄弟對我說:“大哥,你有暫時不穿的褲子嗎?”
我和趙先生看了看他身下的一灘水跡,不由得向後退了退。
小兄弟更不好意思了,主動坐到了陰影裏。
現在的氣氛有點尷尬,我問小兄弟:“你叫什麼?”
小兄弟說:“我叫鐵山。”
我看著他瘦弱的身材,實在和這個名字有點不相符,不由得幹笑了兩聲。
這時候,院子裏的聲音漸漸遠去了,那些活屍抬著棺材離開了小城。至於我們三個,被困在這裏,失去了唯一活下去的機會。
我問趙先生:“這小城裏麵,男人都被殺了,女人都被帶去冥獄了嗎?”
趙先生說:“你這種說法不對啊,有重男輕女之嫌。”
我發現這個人說話有點東拉西扯的,於是我不搭腔了。幾秒鍾後,他自己來解釋說:“應該這麼說,長得好看的,英俊的,被帶到冥獄去了。長得難看的都被殺了。”
我笑著說:“這麼說,你算是難看的了?”
趙先生攤了攤手:“我又不是本地人。”
我好奇的問:“本地人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趙先生指了指鐵山:“你問他。”
我看向鐵山,而鐵山臉上露出惶恐的神色來。他忽然朝我們跪下來,匍匐在地,虔誠的行五體投地大禮,然後抬起頭來,一臉哀求的看著我,也看著趙先生。
他不希望趙先生說出來,也不希望我再問。
於是我沉默了,而趙先生笑了笑,也顯得興味索然。
按道理說,我們三個人應該安安靜靜的等死。等到饑渴難耐的時候,爬出井去,被外麵的人殺死。
但是趙先生忽然對鐵山說:“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活下來,你想不想聽?”
鐵山頓時大喜:“我當然想聽了。”
趙先生說:“你過來,我悄悄告訴你。”
我在旁邊坐著,有點尷尬。這裏隻有三個人,現在他們兩個要說悄悄話。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
鐵山也有點猶豫,他看了看我,然後對趙先生說:“胡大哥人挺好的,讓他聽一下,沒事吧?”
趙先生說:“不行,讓他聽見就不靈了。”
我有點擔心,總覺得趙先生的辦法對我不太有利。
鐵山歉意的朝我笑了笑,然後附耳上去,去聽趙先生的辦法。
井底很小,小到我隻距離他們兩步遠。可是趙先生就有本事不讓我聽到。鐵山的眼睛瞪得越來越大,臉上的表情越來越不可思議。
過了一會,他小聲說:“這……這不行吧?”
趙先生說:“怎麼不行?你不想活了?”
鐵山咬了咬嘴唇,似乎拿不定主意。
趙先生又貼在他耳邊,使勁的蠱惑了一番,最後鐵山幾乎是哭著點了點頭。
然後趙先生把手伸到他袖子裏,兩個人在寬大的衣袖中鼓搗了好一會。這有點像是奸商談價錢玩的袖裏乾坤,但是我相信他們絕對不是在談價錢。
兩個人談完了,趙先生居然有臉坐回到我身邊來。
我瞟了他一眼說:“怎麼不跟你的新朋友坐一塊去?”
趙先生揉了揉鼻子說:“那小子剛才嚇尿了,身上有味。”
鐵山對這話置若罔聞,現在他像是丟了魂一樣,抱著膝蓋坐在井底,一動不動,如同泥塑。